發(fā)布時間:2010-04-11 11:44 | 來源:中安在線 2010-03-22 15:06 | 查看:8736次
還是那件洗得褪了色的米黃色兩用衫,還是那雙皺褶得幾乎要斷裂的運動鞋,四年后,查文紅又一次邁著有點瘸的步子走上上海莘格中學的講臺,面對同為老師的他們講述起自己與那群山村孩子的至深情感。一樣的裝束,一樣的心情,只是,衣服更舊了些,額上的皺紋更深了些!
從走進這所中學的那一刻起,查文紅驚呆了!這么漂亮的校園,像賓館一樣的辦公條件,有電梯,有柔軟的沙發(fā),這真是她及她帶的那幫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在碭山,20多歲的青年從沒見過活的魚蝦長什么樣,破得四面通風的教室會時不時地從屋頂?shù)粝聣K塊石灰。而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地讓她慨嘆。輕輕地撫摸著光鑒照人的課桌,查文紅的眼眶有些濕潤!
“阿姨就是要飯也要供你上學!”
1995年,經(jīng)“希望工程”牽線搭橋,查文紅與安徽碭山縣曹莊鎮(zhèn)魏廟小學的特困學生馬曉峰結成幫扶對子。為了保證幫扶的錢及時到位,她把個人的每月開支壓縮到80元以下,連自己身體欠佳的獨生女兒的牛奶、水果錢也省掉了。
查文紅是個細心的人,每次給曉峰寫信都要順便捎上信封和郵票給他。為了不傷孩子的心,她在信中從來沒用過“救助”這個字眼兒,而是悄悄地改成了“幫助”,一字之差,卻讓我們真實地感受到了她細膩如絲的情懷。
曉峰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一次次地寫信一次次地說:“阿姨,長大了我一定要報答您!”“孩子,我們不需要報答,你只要好好學習,將來能夠自立就是對阿姨最好的報答了!”查文紅說的是真心話,一切為了孩子使她這么多年來苦苦支撐,一切為了孩子使她這么多年來義無返顧?!昂⒆?,如果你真要報答的話,你就報答我們的黨吧,阿姨是共產黨員。”10年前,查文紅寫給曉峰的信上留下了這句話。
1997年8月,查文紅得知馬曉峰因家庭特困即將失學的消息,整整難受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她坐上了前往碭山的班車。幾番輾轉,查文紅終于見到了已通信兩年多的馬曉峰和他就讀的魏廟小學。馬曉峰,一個14歲的小男孩,頭發(fā)卻白了一半,那雙小手比70多歲老人的手還要來得粗糙。查文紅落淚了,“孩子,阿姨就是要飯也要供你上學!”查文紅莊重地許下諾言。
“鄉(xiāng)親們,等著瞧吧!”
從繁華都市上海來到貧困的農村支教,查文紅有點不適應,剛到這兒沒幾天,就因水土不服病倒在床上。在碭山,沒有水也沒有電,大白菜和小麥是他們唯一的食糧,一年365天天天如此。這對過慣了舒適都市生活的查文紅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考驗。
然而,更大的考驗還在等著她。
當?shù)氐泥l(xiāng)親們用鄙夷的眼光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斑@個女人大上海不呆,一分錢不要,腦子有毛病吧?”第一天走上講臺,查文紅眼睜睜看著農民把自家的孩子連同課桌椅,從她的教室里拖走。從不服輸?shù)乃谌沼浝锖莺莸貙懴拢骸班l(xiāng)親們,等著瞧吧!”
語言的障礙是查文紅面臨的最大難題,為了聽懂孩子們的方言,她每天下課后就跑去當?shù)剜l(xiāng)親的家里用心傾聽他們的交談。每天2節(jié)課的教學,她卻要花上4個多小時來備課,每句話、每個字都要認真琢磨一下用普通話和當?shù)卦挿謩e怎么說。在這個沒有電的小鄉(xiāng)村,查文紅夜夜與蠟燭相伴,備課入神了,往往一不小心就把前額的頭發(fā)燒焦了。1000多度的高度近視,讓她的視力越來越差。
一年后,新學期開學的第一天。天還沒亮,鄉(xiāng)親們拖兒帶女,黑壓壓地擠到了查文紅的門前。查文紅所帶的班級,從第一次測驗平均分16分一躍升為95分,是全鎮(zhèn)20所小學統(tǒng)考的第一名。爹娘們說什么也要把自家的孩子插到查老師班級里來。如今,她帶的班級在全縣統(tǒng)考中年年都是第一。
“老師,你走了,我每天會到村口等著你!”
一個學期結束了,查文紅問孩子們,老師要回上海過年了,行不?全班齊聲回答:“不行!”一個叫丁麗的孩子突然站起來:“老師你要走了,親我一下可以嗎?”這下不得了,全班孩子排成隊,都要和老師吻別。47個深吻一節(jié)課,眼淚,流成一片……別班的孩子也來了,把查文紅團團圍住。全校500多個學生,哭聲震天!
十幾位家長操著扁擔、棍子沖到學校,要找校長算帳,他們誤以為查老師是被校長趕走的。一個80多歲的老大爺當面給查老師下了跪:“老師,你走了,我每天會到村口等著你!”
“老師,我有2毛錢,我給你買泡泡糖!”、“老師,我們就是要飯也要到上海來找你!”孩子們一聲聲稚嫩卻又迫切的呼喚,讓查文紅心如刀割。三年,每一次放假返滬,都像生離死別?!袄蠋熃涛覀冏稣\實的人,老師肯定不會騙我們,老師一定會回來的。”班長的話,讓查文紅一次又一次地選擇與孩子們在一起。女兒結婚時,她沒有回去;哥哥過世時,她無暇顧及;女兒的病危通知單送來時,她咬著牙,強忍著把淚水咽下肚。
“是學生的愛留住了我!”查文紅哽咽了。
“只想站在山村的講臺上,只想讓孩子們叫我一聲老師!”
如今,走在街上的查文紅總會被人認出來,讓她熟悉的動作是,人們表達對她尊敬的同時,在身上摸紙片請簽名,說她是上海人的驕傲。的確。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全國80多家媒體的報道,領導的頻頻接見,讓她始終被鮮花和掌聲所包圍著。然而,內心的傷痛與委屈卻是外人所難以想象的。
“在那個僻遠而貧窮的小鄉(xiāng)村8年了,8年了,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撐著我?”講臺上,查文紅久久沉默。
“我不想家嗎?想!我不愛女兒嗎?愛!女兒如今都不認我這個媽媽,對我非常的冷淡。而調皮可愛的小外孫也從來沒叫過我外婆,只叫我查文紅!”
剛走上講臺的時候,有人悄聲地問:“查老師,您是不是故意穿著這么樸素的衣服?”查文紅微微地笑了笑:“這是我最好的衣服!只有50塊錢!十幾年來,我沒給家里買過一只雞,買過一個西瓜,只是希望能省一點,再省一點,能讓我的學生們用上鉛筆、用上橡皮。”
“98年剛去的時候,當?shù)厝硕颊J為我是個30不到的小姑娘,而如今,我已經(jīng)成了滿面皺紋的老阿姨?!辈槲募t輕觸自己的額頭,默默地搖了搖頭。
“我真的很累很累,有時候連一步都走不動。但是看到我的學生們的時候,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想對所有的人說一聲,我只想站在山村的講臺上,只想讓孩子們叫我一聲老師!”
(責任編輯:周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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