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評論

　　□何龍

　　廣州某小學二年級的語文老師近日在家長群里曬出了幾份試卷。在試卷中，有學生把拼音“fēng shōu”（豐收）寫成了“分手”，把“biǎo yáng”（表揚）寫成了“包養(yǎng)”。

　　對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答卷，語文老師點評說：“在改孩子們的卷子時，發(fā)覺有些孩子在接受信息的過程中吸收了一些不適合他們的詞語，請家長們關注?！?/span>

　　有媒體在報道這件事時，用了《小學生考試biaoyang寫成包養(yǎng)老師“吐血”》這樣的標題。

　　這是個夸張的標題。如果老師真的為這種錯誤吐血，那么血站的血恐怕要供不應求了，因為無論真假，下面類似的“錯誤”會讓老師把血吐干（“考試”形式是老師出上句，學生接下句）——

　　上句：清水出芙蓉，答一：亂世出英雄；答二：山村出美女。上句：良藥苦口利于病，答：吸煙喝酒傷身體。上句：葡萄美酒夜光杯，答：金錢美女一大堆。上句：窮則獨善其身，答：富則妻妾成群。上句：何當共剪西窗燭，答：夫妻對坐到天明。上句：洛陽親友如相問，答：就說我在岳陽樓……

　　還有這樣的問答題——

　　問：我國的什么號考察船去北極考察。答：泰坦尼克號。問：世界第一個登上月球的是誰？答：嫦娥。問：發(fā)動“西安事變”的兩位主要人物是？答：張學友和郭富城。問：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面積有多少？答：怎么地也有幾個億平方公里?。?/span>

　　當然，這些問答或許是段子手的作品，但段子手的創(chuàng)作未必是胡編亂造，同樣有現(xiàn)實的基礎：現(xiàn)實中常見到的事物，常讀到的文字，常聽到的語言，都會投射到人們心靈的底板上，反射到大腦的意識中，從而彈射到平常的口舌間。

　　對城里的學生來說，“豐收”二字已逐漸陌生，而“分手”二字卻四處可見。對“熊孩子”而言，“表揚”的情景并不常見，而“包養(yǎng)”的現(xiàn)實卻耳濡目染。他們把這些字讀錯了，是不正常中的正常，是“歪風熏得學生醉，直把表揚作包養(yǎng)”的環(huán)境作用。

　　一位姓翁的朋友曾抱怨說，每次介紹自己的姓，說是“主人翁”的“翁”，對方大都腦洞閉塞；而一旦說是“富翁”的“翁”，對方則腦門秒啟……

　　不懂“主人翁”而秒懂“富翁”，恰恰昭示了“主人翁”早就隱退、“富翁”業(yè)已上位的價值轉向。

　　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意識改變文字本義。在過去，“小姐”可能是尊稱，“干爹”也許是親情，“雞鴨”還是動物意義上的禽畜；但現(xiàn)在，夜總會把“小姐”毀了，郭美美把“干爹”毀了，色情業(yè)把“雞鴨”毀了……文字“異化”的引擎，深藏在社會異化、價值裂變的罅隙之中。

　　把好端端的“biǎo yáng”（表揚）讀成了“包養(yǎng)”，這不僅是拼音的誤讀，更是價值的顛倒。這種顛倒的價值形態(tài)是：正版輸給了盜版，原裝輸給了山寨，原配輸給了小三，本意輸給了新意，正音輸給了近音……

　　如果價值輸出端沒有改變，心靈投射物就不會改變；心靈投射物沒有改變，那么讀什么都可能出現(xiàn)荒腔走板。

　　作者是本報首席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