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大屠殺的罪魁禍首：日軍第二軍司令官大山巖(左)和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資料圖片)

　　1894年11月24日，日軍隨軍攝影師在旅順北郊拍攝的日軍埋尸情形。(資料圖片)

    據(jù)參考消息7月9日報道 1894年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發(fā)生的日軍旅順大屠殺已過兩個甲子，至今日本仍有一些人否認這一事實。對日軍旅順大屠殺的歷史進行再考察，對認識日本軍國主義的侵略本質(zhì)，認清屠殺者的野蠻殘暴本性，激發(fā)中華兒女不忘國殤，努力實現(xiàn)強國強軍夢，讓歷史悲劇不再重演，具有極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屠殺暴行罄竹難書

　　1894年11月21日清晨開始，日軍獨眼將軍第一師團長山地元治按第二軍司令官大山巖大將部署，指揮所部全面攻擊旅順北側(cè)要塞。日軍艱難進入旅順后，開始了對中國人慘絕人寰的屠殺。日本間諜向野堅一的日記稱，早在11月19日，日軍進犯到距旅順口25公里的許家窯時，日本軍官就命令士兵“見敵兵一人不留”。山地命令屠殺時還特意囑咐“今后不許輕易對外泄露”。向野堅一后來透露：“在旅順，山地將軍說‘抓住非戰(zhàn)斗員也要殺掉’?！?/span>

　　有了尚方寶劍，日軍士兵攻入旅順口后，開始明目張膽地進行屠殺。日軍從旅順口東端的上溝殺到西端的太陽溝，挨門逐戶搜查，不分男女老幼，見人就殺。城里的人殺光后，又搜山殺人。

　　在日軍對旅順人民連續(xù)數(shù)日的大屠殺中，約有2萬人死于日軍刀槍之下。屠殺手段非常殘忍，男人被槍殺、刀劈、火燒、水淹，女人則被強奸、凌辱之后殺死，兒童、老人和俘虜也不能幸免。對此，侵入旅順的日軍和隨軍通訊特派員多有記載。

　　《大阪每日新聞》隨軍特派員相島勘次郎在《從軍記》中報道：進入旅順市內(nèi)殺人“不計其數(shù)，尸體堆積如山。有的俯伏在壕溝里還在呻吟，有的則橫尸街頭；有的被刺刀刺死在藏身的房內(nèi)；有的則手握刀劍依石階倒下；有的半個身子懸在石階上；有的則仰天倒下死不瞑目；有的半倚著箱柜；有的則倒臥在門檻上；有的死在后院；有的被刀劈于門前。多么悲慘的一幅全景立體畫！”

　　以鐵嚴生為筆名的日本特派員寫的《征行錄》中記載：“死尸狼藉滿街巷，但見敵人(指平民)或五六人或十余人頭挨著頭倒斃成一排，若從旁經(jīng)過則腥氣撲鼻……吾未聞阿修羅之城，然則，如此凄慘之情狀非想象所及?！?/span>

　　日軍第一師團野戰(zhàn)炮兵第一聯(lián)隊輜重兵小野六藏在1894年11月25日的日記中寫道：“看到每家多者十多名、少則二三名‘敵尸’，有白發(fā)老爺，還有嬰兒一起被打死，白發(fā)老婆婆和媳婦手拉手橫躺在地，其慘況不可名狀。”

　　被抓去掩埋尸體而幸免于難的鮑紹武親眼目睹了同胞被屠殺的慘狀：“我們在收尸時，親眼看到了同胞們被害的慘狀。在上溝一家店鋪里，被鬼子刺死的賬房先生還伏在賬桌前。更慘的是有一家炕上躺著一位母親和四五個孩子的尸體，大的八九歲，小的才幾個月，還在母親懷中吃奶就被鬼子捅死了。許多人都死在自己家門口，他們都是在開門時被鬼子殺死的。死者大多數(shù)是老年人和婦女兒童?！?/span>

　　另一幸存者蘇萬君說：“日本兵把抓到的許多人用繩子背手綁著，十幾個人連成一串，拉到水泡子邊上，用刀砍一個往水里推一個。不一會兒又牽來一群人，只見刀一閃一閃，一群人就沒有了。”

　　日軍滅絕人性的野蠻屠殺，把旅順口變成了一座空城，死城，血城。

罪行暴露震驚世界

　　許多與日本友善并經(jīng)日本批準隨軍的歐美記者和武官，對日軍在旅順的屠殺感到震驚。他們不顧風險，將目睹日軍旅順大屠殺的慘況，以各種方式向世界各國媒體進行了披露。

　　最轟動的是美國《世界報》記者詹姆斯·克里爾曼將親眼目睹的旅順大屠殺寫成長篇報道，發(fā)表于1894年12月20日的《世界報》上。他寫道：“日軍屠殺手無寸鐵、沒有抵抗能力居民的活動一天天地延續(xù)著，直到街道被殘缺不全的尸體阻塞為止?！毡疽言谑澜缑媲皝G盡了人。它違反了《日內(nèi)瓦公約》，玷污、褻瀆了紅十字會，喪失人性和民族憐憫心。勝利和新的支配欲使他們瘋狂了?！?/span>

　　英國海員詹姆斯·艾倫在滯留旅順期間險遭日軍殺害，幾經(jīng)輾轉(zhuǎn)才僥幸逃出虎口。他在后來出版的《在龍旗下》一書中寫道：“一些日軍在刺刀上挑著人頭，大多數(shù)日軍手提燈籠，邊走邊晃動，顫動的燈光照在日軍令人厭惡的軀體上，照在他們東方人野蠻的臉上，照亮了他們的白牙、黃臉和歪斜的雙眼，這鬼火般的燈光與他們的猙獰面目很相稱，他們看上去更像魔鬼而不像人。”

　　英國駐日公使楚恩遲講述他在旅順的親身經(jīng)歷和見聞時提到：“在后來的4天里，我沒見到任何抵抗。日軍摧毀了整個城市，實際上是見到男人就殺。我曾見到成群的中國戰(zhàn)俘被反綁雙手，開胸剖腹，大卸八塊。許多人還被焚尸滅跡?！?/span>

　　12月1日，《泰晤士報》記者在與日本外相陸奧宗光會面時質(zhì)問：日軍“殺害捆縛之俘虜或平民，特別是婦女之事，不僅為歐美各報社記者所目睹，且為各國艦隊之軍官、尤其英國海軍中將等亦于現(xiàn)場所親見”。

　　這些報道、報告，震驚了世界。一些政府和正直人士一致譴責日軍之暴行。美國駐日公使譚恩會見陸奧時說：“如果此時日本政府不采取一定善后措施，迄今日本所獲之名譽，必盡消失?！倍韲v日公使希特羅渥拜會陸奧后，稱后者關(guān)于旅順事件的態(tài)度“冷淡、令人可怕”。

　　美國國務(wù)卿格萊星姆為美日已達成締結(jié)改正條約協(xié)議并即將由參議院通過而為難，特告日本駐美公使栗野慎一郎：“若日軍在旅順口屠殺中國人傳聞屬實，參議院的通過必將引起極大困難?！?/span>

　　陸奧感到有四面楚歌之勢，急電首相伊藤博文說：“此等事實如最終不能否定，應(yīng)有一定善后的考慮?！?/span>

　　千方百計掩蓋罪惡

　　日本一直宣揚自己是“文明”國家，可是日軍對旅順的大屠殺，完全暴露了日本的侵略殘暴面目。12月15日，鍋島外務(wù)次官致陸奧外務(wù)大臣轉(zhuǎn)達伊藤博文“善后對策”：“承認錯誤危險甚多，亦非上策，莫如置之不理或致力于辯護。”

　　首先，散布“事出有因”。日本編造了三個理由：一是金州副都統(tǒng)連順處死了罪有應(yīng)得的日軍三名軍事諜報員；二是徐邦道等在土城子擊斃日步兵小隊長中萬德次等人，并有截肢日本俘虜之事；三是15歲以上的男子皆抵抗，民家藏有武器等。用這三條作為日軍在旅順獸性發(fā)泄并進行所謂報復、報仇的借口。

　　其次，收買新聞媒體。11月30日，駐英國臨時代理公使內(nèi)田康哉向陸奧索要收買新聞錢款的電報，“我已經(jīng)壓下了路透社由上海發(fā)來的關(guān)于我們的士兵在旅順口犯下最野蠻暴行的電稿。你能否批準我要求的款子，以開始從事報界行動，我已沒有錢可用了。”12月15日，為了使伊藤與陸奧的辯解迅速傳到各國，陸奧立允負擔駐日的外國記者發(fā)往本國的電報費和在《紐約時報》、《瓦爾多》等報上的刊載費。

　　再次，竭力為己辯解。為擺脫被動，日本進行有組織的辯護。12月28日，陸奧在送給各駐外使節(jié)的辯解書附件中，攻擊《世界》雜志記者的報道是“來之誤傳而毀壞我軍之名譽”，《世界報》的報道“予以極大的夸張和渲染，以便達到聳人聽聞的效果”。12月16日，陸奧拋出《關(guān)于旅順口事件善后工作之訓令》稱：被殺的大部分是偽裝成平民的士兵，“居民在打仗前就離開了”，“一些留下來的人受命射擊和反抗”。為掩蓋屠殺平民罪行，竟在埋尸處立下“清國陣亡將士之墓”木樁。

　　日本政府、下令屠殺的將領(lǐng)以及后來別有用心的人編造了“殺人是下級軍官和士兵自發(fā)行為”的“自發(fā)論”，“在旅順屠殺居民是為了報復”的“報復論”，日軍見清軍肢解日軍尸體后“受到很大刺激”的“刺激論”，“中國士兵隨身秘密地攜帶武器反抗”的“自衛(wèi)論”，“將混在一起的士兵和居民殺死，實屬難免”的“難免論”等，目的都是否認旅順的屠殺事件。

　　日本政府對于如此駭人聽聞的罪行，不承認罪惡，不處理罪犯，不整飭軍紀，反而不惜血本隱瞞罪惡，視犯下罪惡的將領(lǐng)為英雄，予以嘉獎。如大山巖戰(zhàn)后敘侯爵，晉升陸軍元帥；山地元治授子爵，補西部都督。日本歷史學家藤村道生指出：“這樣一來，旅順屠殺事件的責任問題就被擱在一邊。但結(jié)果從日軍的軍紀來說，卻產(chǎn)生了一個不能掩蓋的污點，對殘暴行為毫無罪惡感，以致后來又連續(xù)發(fā)生了這種行為。”

　　事實正是如此。旅順大屠殺后，日軍在山東半島和遼東半島上繼續(xù)燒殺搶掠。從1931年制造“九一八”事變至1945年日本投降，日軍更是制造無數(shù)屠殺中國人事件，到處是“萬人坑”。1937年日軍制造的南京大屠殺，就是旅順大屠殺的翻版。

永遠銘記血淚歷史

　　日本一直自詡為“萬世一系”，是“神造之國”、“皇道之國”，吹捧自己具有“神國心態(tài)”的日本人種有“神性、德性”等優(yōu)越論；反之污蔑中國人愚鈍、野蠻、落后，只配做亡國奴。就是這樣一個國家的軍隊，把所謂“神性、德性”發(fā)揮到了極致：

　　———掠奪。“日軍挨家挨戶進房搶劫，……都是滿載而歸?！薄吧杂袃r值的東西都被掠奪，剩下的要么毀壞，要么扔到溝里。”

　　———殘忍。“日軍為了搶劫那里而殺掉了廚師和兩個小孩?！薄叭哲姲l(fā)狂似地屠殺和鞭尸、強奸和瘋狂地搶劫中國人時犯下了不堪言狀的暴行?！?/span>

　　———淫暴?！叭哲妼蓚€小姑娘輪奸達一個小時之久，發(fā)泄完獸欲后，又亂刀將兩個小姑娘砍死?！?/span>

　　———無恥?！叭哲姎⑷恕⒓橐?，不以為恥，反與被害者留影?！?/span>

　　上述旅順幸存者、日兵和日本記者、外國記者的證言，均真實地暴露出日本侵略者的本性。

　　歷史不容忘卻。甲午戰(zhàn)爭后，中國人民深切悼念旅順被害同胞，并豎立悼念被害同胞的紀念碑。1895年11月23日，旅順海防兵道員顧元勛等接收旅順完畢后，首先拆除了日軍掩人耳目的“清軍將士陣亡之墓”木樁，修建了萬忠墓，以悼念死難同胞。1896年11月，也就是死難同胞遇難2周年之際，由顧元勛主持了“萬忠墓”石碑落成儀式。1905年，日本殖民當局派浪人乘夜將“萬忠墓”碑盜走。1922年，旅順華商公議會重修萬忠墓。1948年旅順民主政府第三次重修萬忠墓，門額懸掛匾額“永矢不忘”，碑文明載“死難者凡二萬余人”。

　　1994年，正值甲午戰(zhàn)爭旅順同胞殉難100周年，為了祭奠約2萬名骨肉同胞和教育后人，政府重修“萬忠墓”，新建旅順萬忠墓紀念館。萬忠墓碑載：“我無辜同胞罹難者約兩萬人，老病婦孺亦未能免?！灯澃倌甏蠹溃浿?，以告慰英靈，并警示后人：居安思危，勿忘國恥，強國富民，振興中華?！比f忠墓成為歷史的見證，讓人們永遠銘記。

　　關(guān)捷大連民族學院原副院長、教授，中國中日關(guān)系史學會常務(wù)理事、東北中日關(guān)系史研究會學術(shù)顧問，曾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中日歷史研究中心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日本史學會顧問。主編《中日關(guān)系全書》《中日甲午戰(zhàn)爭全史》《甲午國恥叢書》《近代中日關(guān)系叢書》《日本殖民統(tǒng)治大連四十年史》《日俄戰(zhàn)爭史料集》《旅順大屠殺研究》等。出版《甲午中日戰(zhàn)爭·海戰(zhàn)史·陸戰(zhàn)史·人物傳》《甲午戰(zhàn)爭與民族覺醒》《東北亞歷史與文化研究》《日俄戰(zhàn)爭災(zāi)難研究》等。享受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