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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陽光照進柴房 《宣言》響徹東方 (報告文學)(圖)

發(fā)布時間:2021-06-18 09:59 | 來源:光明日報 2021年06月18日 13版 | 查看:158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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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道(1891—1977),浙江義烏人。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先驅(qū),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者,著名教育家、語言學家。早年求學于金華中學、之江大學。1915年赴日本留學。1919年夏回國任浙江第一師范學校國文教員,同時投身新文化運動。1920年翻譯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第一個完整的中文譯本。在復旦大學任教近五十年,1952年任復旦大學校長至去世。郭紅松繪

  【中國故事】

  1920年2月中旬。這天黃昏,一條杭州來的客貨混裝船,沿著浦陽江溯流而上,緩緩靠上黃宅碼頭。一個身手敏捷的年輕人,身子一縱,從船上跳下。年輕人身著長衫,留著三七分頭,眉間開闊,眼眶凹陷,鼻梁堅挺,嘴唇棱角分明,手拎一只舊皮箱。

  皮箱有些分量,年輕人換了一只手,撩起長衫前擺,掖在腰間,邁開步伐,朝山谷快步行走。夕陽下,兩側(cè)群山一陰一陽,陰面深黛,陽面金黃。山這邊,是浦江縣。山那邊,是義烏縣。他的家鄉(xiāng)分水塘,就在半山腰的埡口。

  這位年輕人,便是陳望道。

  自我革命

  一別經(jīng)年,陳望道發(fā)現(xiàn),家鄉(xiāng)雖然年味濃濃,卻掩飾不住暮氣沉沉,鄉(xiāng)親們眼睛渾濁空洞,舉止緩慢遲滯。是生活粗糲所致?還是這世道暗無天日,讓他們看不到希望?陳望道心里沉甸甸的。

  大半年前,有感于國內(nèi)局勢混亂、國民沉淪,他激憤寫就《擾亂與進化》,發(fā)表在上海《時事新報》副刊“學燈”上。此時,他想,《擾亂與進化》寫的,雖是泛泛國民,何嘗不是寫自己父母,還有分水塘的父老鄉(xiāng)親?看來,自家的命運,分水塘的命運,是與泱泱中國的命運系在一起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浙江一師任教期間,陳望道念念不忘社會改造,在《校友會十日刊》撰文,呼吁廢除舊制度、改換新制度。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事兒會落到自家頭上。

  這天上午,陳望道正在收拾行李箱,有人在門外喊:“重陽伯在嗎?”鄉(xiāng)親們把陳望道的父親陳君元尊稱為“重陽伯”。

  陳望道走出房門,見是一個小老頭,扶著一把鋤頭,倚在大門上,朝里面探頭探腦,一看到他,滿臉綻出笑容:“喲,是參一啊,多年沒見,還這么白白凈凈?!标愅涝麉⒁?,在日本留學時改的名。

  小老頭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約莫五十開外。陳望道覺得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只好茫然應著,“進屋坐坐吧?!?/p>

  “不了,站著就行?!毙±项^有些拘謹,“不認識了?我是先塘的張水財呀?!?/p>

  “哎呀,是水財哥啊,快快進來!”陳望道跨前一步,要拉張水財?shù)氖?,張水財慌忙后退一步,擺擺手,“不了,不了,我還要去干活,說幾句話就走?!?/p>

  先塘村是陳望道外婆家,張水財比陳望道略大幾歲。陳望道去外婆家玩時,常跟著他上樹摘果、下河摸魚。一晃幾年不見,才30出頭,竟衰老得不敢認了。

  陳望道一把拽住張水財胳膊,用力握住他的手,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掌像鋼銼。

  張水財趕緊抽出手:“我手上凈是灰,別弄臟了你?!?/p>

  陳望道毫不介意,問道:“水財哥,你沒外出做生意?”

  “做啥生意……”張水財訕訕地笑著,有些不自在,“我是你家的佃戶?!?/p>

  “啊?!”陳望道大吃一驚,“你自家不是有田嗎?怎么成我家佃戶了?”

  “唉!”張水財長嘆一聲,“前幾年,為給我爸媽治病,把田都賣了?!?/p>

  “這樣啊!”陳望道十分關切,“老人病治好了?”

  “唉!都走了?!睆埶斢珠L嘆一聲,“我是人財兩空,只好租你家的田?!?/p>

  陳望道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你找我爸有事?”

  “這個……”張水財撓撓頭,面露難色,“我家孩子多,日子本來就緊巴巴。前些天,縣里來征丁,不去當兵的,要交征丁稅,我家只我一個壯勞力,離不開,只能交稅。今年年成不好,稻谷歉收,這一交,谷桶就見底了,只夠勉強過個年。所以,想來向重陽伯求個情,能不能減減租?!?/p>

  陳望道急忙問:“你要交多少稅?”

  張水財苦著臉:“要交三成田租?!?/p>

  陳望道心里一沉。自古以來,村里就有規(guī)矩,租佃三七分,東家得七分,佃戶得三分。佃戶糧食本來就不多,再交征丁稅,無異于雪上加霜。想不到,苛捐雜稅這么重,鄉(xiāng)親們活得這么苦,怪不得衰老得快!他問道:“你想減多少?”

  “我和幾個佃戶商量過了,想求重陽伯減兩成,這樣勉強能挨到夏收。他們抹不開面子,托我來求情。”張水財說。

  “走,我領你去找我爸?!标愅勒f罷,轉(zhuǎn)身在前面走。

  祠堂里,陳君元正同幾位宗親議事,看到陳望道走進來,就說:“參一啊,我們正商量祭祖的事呢,你來得正好,給出出主意?!?/p>

  陳望道朝幾位長輩道一聲安,垂手對父親說:“爸,水財哥有事求您?!?/p>

  張水財碎步趨前,低聲下氣地說明來意。

  陳君元吸著煙,瞇著眼,沒吭聲。

  “減租?”一位長輩接過話茬,“我家的佃戶也說要減租,我沒答應。交稅是按收成定的,我家交的稅更多,如果再減租,一大家子喝西北風?。俊?/p>

  “我家佃戶也提了,我也沒答應?!迸赃呉晃婚L輩附和。

  “小戶人家家底薄,經(jīng)不起折騰。大戶人家家底厚,省著點就過去了?!标愅廊顺赣H,話說給幾位長輩聽。

  “什么話!”一位長輩不樂意了,“小家有小家的難,大家也有大家的難。自古以來,這租田交租,天經(jīng)地義。租不起,可以不租嘛?!?/p>

  陳望道微微一笑,不緊不慢,遞上一頂高帽子:“我問過了,以前年成不好時,老輩人也給佃戶減過租。幾位長輩都是善人,向來慈悲為懷、憐貧惜弱,老輩人的這份善心,想必也傳承下來了?!?/p>

  聽了此話,幾位長輩面面相覷,一時語塞。

  沉默一會兒,一位長輩脧陳君元一眼,踢過皮球:“重陽哪,你是族長,這破規(guī)矩的事,還得你拿主意。凡事得講個理兒,講個公平,對吧?七里八鄉(xiāng),戶看戶、村看村,都盯著呢,不能光拍腦袋,要看看左鄰右舍。不然的話,一碗水沒端平,別人會戳脊梁骨?!?/p>

  陳望道聽出話里有話,接過話頭:“爸,三伯說得對。這是積德行善的事,如果見危不助、見死不救,別人會戳脊梁骨的?!?/p>

  三伯一聽著急了,趕緊說:“我的意思是……”

  陳望道打斷他的話:“三伯深明大義,教導得對,我記住了。誰家沒個急事難事?我們應該互幫互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能光顧自己吃肉,也要讓別人喝點湯。今后,我要向各位長輩學習,多幫幫別人,多積德行善。”

  三伯干咳一聲,尷尬地笑笑:“參一啊,你這幾年洋墨水沒白喝,我說不過你。還是讓你爸拿主意吧。”

  “是,是。三伯說得是,聽我爸的。”陳望道就坡下驢,對著父親,“爸,您說呢?”

  陳君元白了兒子一眼,拔出煙嘴,沉吟片刻,說:“是啊,大家說得都在理。小家有小家的難,大家也有大家的難,凡事要講個公平。我看,要不就折中一下,減一成,行不?”

  幾位宗親對視了一下,不情愿地點點頭:“好吧。這已經(jīng)不少了?!?/p>

  “爸,您看……”陳望道有些失望。

  陳君元手一舉,阻止兒子往下說,轉(zhuǎn)向張水財:“你看呢?這樣行不?”

  “欸,欸!好,好,我這就去告訴他們?!睆埶敼?,轉(zhuǎn)身欲走。

  “等等。”陳君元想了想,補了一句,“你家人口多,如果糧食不夠,我給你賒些,明年再扣?!?/p>

  “欸,欸!那敢情好。這個年,我可以過安穩(wěn)了!”張水財大喜過望,朝陳君元鞠了一躬,扛起鋤頭,樂顛顛走了。

  待幾位宗親走后,陳君元朝兒子狠狠瞪一眼:“哼,這幾天,整天聽你說這革命、那革命。這下倒好,先革起老子的命來了!今后,家里的虧空,你給填上!”說罷,一跺腳,背著手,氣呼呼地往家走。

  “是,是,我來填,我來填!”陳望道吐一下舌頭,連忙跟上。

  寒夜孤燈

  庚申春節(jié)過后,陳望道惦記著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的事。

  陳望道留日歸國后,在浙江第一師范學校任教半年。因“一師風波”,年前憤然離開杭州,去了上海。邵力子把他介紹給戴季陶,戴季陶又引他見了陳獨秀。倆人鄭重托付他翻譯此書。戴季陶說:“別看這么薄薄一本,要準確翻譯,難度不小。你試譯一下,譯成后,我就在《星期評論》上連載?!?/p>

  要翻譯,得找個僻靜地方。哪里合適呢?他轉(zhuǎn)悠到柴房,眼睛一亮,騰出一塊空地,擺上兩條長凳,擱塊木板當桌。

  吃過晚飯,陳望道來到柴房,點上一盞煤油燈。漆黑的小屋,霎時光亮起來。他把英日版本《共產(chǎn)黨宣言》和參考資料擺在案板上。

  煤油燈光昏黃搖曳,陳望道攤開兩個譯本。雖然他中文功底深厚,兼修英文和日文,留日期間大量接觸社會主義,但細細研讀后,仍感到十分棘手。這時,他才理解,為什么戴季陶說請他“試譯”。

  開宗明義第一句,就讓陳望道頗費躊躇。他在紙上寫了劃,劃了寫,絞盡腦汁,反復修改,最后敲定為:“有一個怪物,在歐洲徘徊著,這怪物就是共產(chǎn)主義?!?/p>

  油燈下的陳望道,并沒有意識到,他鄭重寫下的這句話,在民眾心里回蕩了數(shù)十年!直到22年后,在延安窯洞的另一盞油燈下,共產(chǎn)黨的理論家博古反復推敲,才將“怪物”改為“幽靈”,把“徘徊”改作“游蕩”。

  日譯本中的漢字詞匯,陳望道沒有完全照搬。最明顯的,是對國名的翻譯。日譯本中,國名采取音譯,這是舊式譯法,他采用現(xiàn)代的國家名稱。有一個國名,日譯本稱“和闌”。開始,他譯作“荷蘭”,但對照英譯本,發(fā)覺不對。反復琢磨后,他得出結(jié)論:日譯本譯錯了,正確的國名應是“丹麥”。

  得益于深厚的中文功底,陳望道注重在韻律節(jié)奏、直白易懂、生動形象上下功夫。如“同業(yè)組合”“被雇職人”,他換成簡短的“行東”“傭工”;“陣營”“渣滓”“革命要素”,他換成形象的“營寨”“贅疣”“革命種子”。這么一換,想象力和理解力大增。一些原本抽象難記的詞,如“生產(chǎn)機關”“社會組織”“農(nóng)業(yè)的革命”,他換成具象易懂的“生產(chǎn)工具”“社會的狀況”“土地革命”,既易懂,也易記。特別是“土地革命”,此概念融入《共產(chǎn)黨宣言》思想后,使《共產(chǎn)黨宣言》猶如教科書,在后來的革命實踐中,產(chǎn)生直接的現(xiàn)實指導作用,影響廣泛而深遠。

  為了體現(xiàn)鮮明的立場,使《共產(chǎn)黨宣言》更具號召力、戰(zhàn)斗性,他還增加一些更為尖銳的詞匯,體現(xiàn)更為激烈的斗爭立場。如,表示兩種階級對立狀態(tài)時,日譯本用的是“相敵視”,他改為“對壘”。分析資產(chǎn)階級發(fā)展狀況時,日譯本用的是“沒落”,他換成“傾覆”。

  陳望道發(fā)現(xiàn),日譯本中的一些詞匯,偏重于書面語,嚴謹有余,不易傳播。于是,他有意識口語化。如,將“戰(zhàn)栗”譯為“發(fā)抖”、將“精神”譯為“智識”。現(xiàn)在,“智識”已很少用,“精神”倒是常見,但在新文化運動時期,“智識”是個高頻詞,知識界無人不曉。

  陳望道注意到,英譯本的第三人稱代詞“they,their”,日譯本卻變成第一人稱代詞“吾人,吾人の”,即中文“我們,我們的”。他心生狐疑:兩位日譯者翻譯時,為什么要轉(zhuǎn)換人稱呢?是無意的敘事視角轉(zhuǎn)變,還是特意的立場轉(zhuǎn)換?

  對兩位日譯者幸德秋水和堺利彥,陳望道并不陌生。他想,他們轉(zhuǎn)換人稱,絕不是無意,肯定是特意。因為,他倆都是著名的社會主義運動活動家,視自己為共產(chǎn)黨人,使用第一人稱,更能表達立場。

  “那么,我是忠于英譯本,還是像兩位日譯者,表達鮮明立場呢?”陳望道一邊哈著氣,給凍僵的手取暖,一邊原地轉(zhuǎn)著圈,陷入深思:兩位日譯者,都是我仰慕的對象,他們信仰社會主義,視自己為共產(chǎn)黨人,我雖然還不是共產(chǎn)黨人,但他們的信仰,就是我的追求,我也應該朝這個目標前進,早日做一個共產(chǎn)黨人!

  “對,我也要表達鮮明立場!”陳望道立刻坐下,拿起毛筆,鄭重寫下“我們”“我們的”。

  早春的江南山區(qū),春寒料峭,晚上寒氣逼人。每天晚上,家人都要給他準備兩樣東西,一是火熜,二是湯婆子?;馃信_,湯婆子暖手。

  靠著這點溫暖,伴著不熄油燈,陳望道熬過一個個長夜,反復推敲每一個詞、每一句話,力求既準確、又通俗。實在困了,收攏筆墨紙硯,打開鋪蓋卷,將書案當床板。

  “十大綱領”,是非常重要的內(nèi)容,常被人段落翻譯。陳望道發(fā)現(xiàn),日英譯本完全相同。他譯完之后,隱隱約約,總覺得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呢?他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苦思冥想。這種感覺,若隱若現(xiàn),稍縱即逝,就像空氣中有道光,他一伸手,明明抓住了,又倏然不見了。如此多次反復,攪得他心神不寧,無法繼續(xù)進行。

  “我就不信,今晚非要找到你!”陳望道發(fā)起狠來,筆一撂,起身又轉(zhuǎn)起轱轆。油燈下的身影,一會兒長,一會兒短,一會兒圓,一會兒扁。

  漸漸地,窗戶開始發(fā)白,天破曉了。油燈慢慢暗淡,燈芯昏昏欲睡。陳望道忽然覺得,自己就像這根燈芯,也快熬干了。他俯下身子,“噗”一聲,吹熄燈芯。

  燈芯熄滅的一剎那,陳望道心里,忽然冒出一束亮光:“十大綱領”具有很強的操作性和指導性,可以在實踐中照方抓藥,但在兩個譯本中,都是采取“名詞化”的敘事性翻譯,感染力和號召力都打了折扣。

  “我們?yōu)槭裁匆g《共產(chǎn)黨宣言》?難道僅僅是為理論研究,僅僅是宣揚政治主張?不!是為了指導行動、付諸實踐,盡快改變舊中國的面貌,改變中國人的命運!”陳望道的思緒如電閃雷鳴,似暴風驟雨,“對!應該采取‘動詞化’的施事性翻譯,把‘十大綱領’變成可復制、可實施的措施,增強其理論的行動推力,激活它的革命實踐性!”

  此時,天已大亮。晨風中,飄來一陣炊煙味,肚子受不住誘惑,“咕咕”叫起來。他貪婪地吸了幾口,端坐下來,添水研墨,輕蘸墨汁,靜心屏息,筆下行云流水。

  “吱呀。”門開了,母親張翠婠拎著籃子進來,取出粽子、紅糖,擺在案桌上。

  陳望道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只,張嘴往里塞。張翠婠心疼地說:“慢點,蘸著糖吃,別噎著。”

  過了一會兒,她在門外輕聲問:“紅糖夠不?”

  屋里回答:“夠了,夠了!”

  又過一會兒,張翠婠探頭進來,小心問:“甜不?”

  “甜,甜!”

  張翠婠近前一看,紅糖好好的,感到奇怪:“咦,咋沒蘸紅糖?”

  陳望道抬起頭來。兒子這一抬頭,把母親嚇得不輕,連退兩步:“你嘴上黑乎乎的,啥東西?”

  “沒啥呀?!标愅滥艘话炎?,“咦,怎么盡是墨汁?”低頭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原來,自己稀里糊涂,竟然蘸著墨汁吃粽子!

  “你呀你,著魔了!”母親又好氣,又好笑。

  轉(zhuǎn)眼到4月底。這天上午,當一縷陽光投進柴房時,陳望道擱下筆,長吁一口氣:終于完成了!

  《共產(chǎn)黨宣言》問世時,馬克思30歲,恩格斯28歲。陳望道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時,比馬克思小1歲,比恩格斯大1歲。

  錯印封面

  一天傍晚,陳家正在吃晚飯,門外有人喊:“陳先生,陳先生,有你的電報!”

  電報是星期評論雜志社發(fā)來的,邀請陳望道去擔任編輯。他帶上譯稿,告別家人,興沖沖趕往上海,直奔星期評論雜志社。

  陳望道正欲上樓,忽然傳來男人哭聲。三樓陽臺上,圍坐著5人,哭者正是戴季陶,另外4人在勸慰。有倆人他見過,叫李漢俊、沈玄廬,是雜志社主力。另倆人,一位面龐瘦削、梳著背頭,一位戴副眼鏡、剃著光頭。戴季陶止住哭,介紹了一番。原來是沈雁冰、李達。

  坐下后,陳望道才知原委。

  原來,《星期評論》創(chuàng)刊一年來,刊登了不少觀點激進的文章,社會各界反響熱烈,發(fā)行量有十幾萬份。當局十分忌憚,截留各地寄給編輯部的書報信件,又沒收編輯部寄出的雜志。自47期以后,當局干脆勒令禁止。他們正在商量,打算出滿53期后,6月6日???。

  陳望道四下打量,過道上,角落里,堆滿《星期評論》舊刊。他忽然想起來,打開皮箱,取出厚厚一沓稿紙,“糟糕,我的譯稿咋辦?”

  “本來是要在刊物上連載。現(xiàn)在看來,連載是不可能了?!贝骷咎战舆^來,瀏覽了一遍,露出贊許神情,“譯得非常好!刊物沒能連載,真是可惜了?!?/p>

  李漢俊讀過大量馬克思原著,深知《共產(chǎn)黨宣言》的重要性,曾動過翻譯念頭,自忖中文功底不夠而作罷,聽說陳望道翻譯好了,十分吃驚,接過來,邊看邊叫好。

  陳望道沒趕上編輯刊物,卻趕上給刊物收攤子,幫著李漢俊,把雜志拿到街上,避開警察,悄悄分發(fā)給市民。待收拾停當,已是6月27日。

  雜志社編輯俞秀松,是陳望道在浙江一師的學生。晚上,陳望道找到他,把《共產(chǎn)黨宣言》譯稿和日、英文譯本交給他,托他帶給陳獨秀,請陳獨秀校閱把關。

  俞秀松不敢怠慢,第二天上午,來到陳獨秀寓所,將譯稿鄭重交給陳獨秀。

  陳獨秀看罷譯稿,連連稱好:“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基礎薄弱,沒有本像樣的理論書指導,怎么行?這譯稿可是及時雨??!”

  他找到李漢?。骸瓣愅懒⒘舜蠊?,把《共產(chǎn)黨宣言》翻譯出來了,你這個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好好看看,幫忙潤色潤色。”

  李漢俊說:“我已經(jīng)先睹為快了,只是不知如何處理。別看這本書字數(shù)不多,翻譯難度可不小,有很多新名詞,我自感力所不逮,不敢動手。望道了不起!”

  “是啊,有志者,事竟成?!标惇毿愀锌灰眩骸澳闵星抑y而退,望道不事張揚,卻終成大事,就更值得欽佩了。你多費點心,幫他把把關。”

  對陳望道的才學修養(yǎng),陳獨秀大為贊嘆。此時,新青年雜志社正需要編輯,他覺得陳望道堪擔重任,便邀請陳望道擔任。

  1920年8月,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成立,這是上海第一個共產(chǎn)黨組織。小組發(fā)起人共有8人,即陳獨秀、李漢俊、沈玄廬、陳望道、俞秀松、施存統(tǒng)、楊明齋、李達,陳獨秀任書記。小組成立后,把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譯本列入計劃。

  這天,陳獨秀約陳望道和李漢俊等人碰頭,商議出版譯本的事。

  李漢俊撓撓頭:“現(xiàn)在局勢趨于緊張,《星期評論》也被迫???,公開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會有麻煩?!?/p>

  陳望道眉頭緊鎖:“是啊,上海的華界在軍閥統(tǒng)治下,租界在帝國主義統(tǒng)治下,哪里能容忍《共產(chǎn)黨宣言》公開印刷發(fā)行?”

  李漢俊接著說:“還有一個難題,到哪里籌集出版經(jīng)費呢?”

  “錢的事,我想辦法?!标惇毿沲庵阶?,“聽說維經(jīng)斯基帶來一筆共產(chǎn)國際經(jīng)費,我找他商量?!?/p>

  維經(jīng)斯基是蘇共中央和共產(chǎn)國際代表,這年春天秘密來華。聽說要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中文譯本,維經(jīng)斯基當即拍板:“在中國組織出版工作,是我們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給你們一筆經(jīng)費,你們干脆建一個印刷所,今后還要經(jīng)常印資料呢?!?/p>

  陳獨秀、陳望道等人立刻張羅起來,在拉斐德路(今復興中路)成裕里12號租了一間房子,秘密開設又新印刷所。

  這天,陳獨秀和陳望道、李漢俊等人來到印刷所?!豆伯a(chǎn)黨宣言》剛印出,散發(fā)著油墨清香。

  這是一本小32開的小冊子,高18.1厘米,寬12.4厘米,封面是水紅色的,中央印有大幅馬克思半身坐像。在書封底,印有“一千九百二十年八月出版,定價大洋一角。原著者:馬格斯、安格而斯;翻譯者:陳望道;印刷及發(fā)行者:社會主義研究社”。

  翻開書本,里面無扉頁,無序言,無目錄,內(nèi)文共56頁,每頁11行,每行36個字,采用繁體字和新式標點,用5號鉛字豎版直排。

  “哎呀,糟糕,印錯了!”眼尖的陳望道驚叫一聲。陳獨秀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封面上,印著“共黨產(chǎn)宣言”!

  “快停下,快停下!”陳望道連忙朝印刷工人喊??墒且呀?jīng)晚了,500冊已經(jīng)裝幀好。

  “怎么辦?毀掉重印?”幾個印刷工人慌了。

  “不行!”陳獨秀搖搖頭,“我們本來就缺經(jīng)費,這樣太浪費了?!?nbsp;陳獨秀思忖片刻,果斷決定,“再印500冊,這批書就不要出售了,全部免費贈送。把封面重新排版,下個月再印1000冊,封面改成藍色的?!?/p>

  他們并沒有料到,這一錯誤,卻為后人鑒別這個版本的《共產(chǎn)黨宣言》提供了鐵證。

  譯本出版后,陳望道寄贈給魯迅和周作人,請他們指教。

  魯迅讀后,對周作人說:“現(xiàn)在大家都在議論什么‘過激主義’來了,但就沒有人切切實實地把這個‘主義’真正介紹到國內(nèi)來,其實這倒是當前最緊要的工作。望道把這本書譯出來,對中國做了一件好事?!?/p>

    (作者:徐錦庚,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獎獲得者,其長篇報告文學《望道——<共產(chǎn)黨宣言>首部中文全譯本的前世今生》即將由浙江文藝出版社出版)

  《共產(chǎn)黨宣言》傳播年表

  1847年12月至1848年2月

  馬克思、恩格斯在比利時撰寫《共產(chǎn)黨宣言》全文(德文),并于1848年2月1日完稿。

  1848年2月

  英國倫敦“工人教育協(xié)會”首次匿名出版《共產(chǎn)黨宣言》德文全文單行本,全書共23頁。4至5月,德文再版30頁本在倫敦刊行,成為后來各版本的基礎。

  1872年6月

  新的德文版在萊比錫出版,馬克思、恩格斯合寫了序言。此版本及其后版本都以《共產(chǎn)主義宣言》為名。

  1905年底

  朱執(zhí)信(署名勢伸)在《民報》第二號上發(fā)表《德意志社會革命家小傳》一文,第一次簡要介紹《宣言》的寫作背景、基本思想和歷史意義。

  1919年4月

  李大釗、陳獨秀主編《每周評論》第十六號“著”專欄內(nèi)刊登成舍我譯《宣言》第二章最后部分及十條綱領全文。

  1920年

  陳望道在浙江義烏將《宣言》全譯為中文。同年8月,譯本由上海社會主義研究社初版刊行。9月,該社再版,糾正了初版封面的錯誤。

  1921年7月

  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

  1930年

  上海華興書局出版華崗據(jù)英文版翻譯的英漢對照本,第一次準確譯出“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起來!”

  1936年

  毛澤東在延安與美國記者斯諾談到自己1920年成為馬克思主義者時說,有3本書建立起他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其中一本便是《共產(chǎn)黨宣言》。

  1938年8月

  成仿吾與徐冰在延安據(jù)德文版翻譯《宣言》,由延安解放社出版。

  1943年8月

  博古在成、徐譯本基礎上參照1939年俄文版加以校訂,由延安解放社出版新譯本并在各根據(jù)地發(fā)行。

  1958年至今

  中央編譯局組織專家對《宣言》進行重新譯校,陸續(xù)出版多個中文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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