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賈宏聲重回話劇舞臺，主演《失明的城市》。接受媒體采訪時，賈宏聲說自己“抽三塊錢一包的煙，每天靠吃烙餅為生?！眻D/CFP

　　距離演員賈宏聲墜樓已過去11天，公眾對他的印象或許還像電影《昨天》開場所表現(xiàn)的那樣：他是演員，演電視劇的、演電影的、好像吸毒了、聽說死了……

　　賈宏聲少年成名，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度過了他作為一個演員的黃金期，也是曾經(jīng)的青春偶像。但這之后他最為人熟知的則是吸大麻、拒絕演戲、獨居與沉淪等。2001年導(dǎo)演張楊把賈宏聲戒毒的經(jīng)歷拍成電影《昨天》搬上銀幕，由自己和父母親自主演。但就像這部電影末尾所展現(xiàn)的“生活全然沒有結(jié)束，一切都只是一個輕描淡寫的開始，昨天永遠像一個陰影糾纏在所有人的內(nèi)心”。

　　十年后，賈宏聲選擇自殺也糾纏著很多人的心，無論悲劇的事實如何，賈宏聲曾是一代人的青春偶像不會變色。死去的人成了永遠的昨天，活著的人還是要堅強地活著。

　　2010年7月5日

　　在最熱的北京選擇飛翔

　　2010年7月5日，氣溫高達42度的北京如同一座火爐，朝陽區(qū)安苑北里小區(qū)和北京城其他地方一樣燥熱，很多老人都在小區(qū)樹林下乘涼。下午5點30分左右19號樓附近一聲悶響，將燥熱放大了許多倍。很快人們便知道，住在14層的演員賈宏聲墜樓了。

　　據(jù)現(xiàn)場目擊的鄰居回憶，當賈宏聲“飛下來”時，其父賈鳳森就在樓下坐著乘涼，那一瞬間給老人家的震撼太大，讓他幾分鐘都沒緩過勁來。聽到鄰居說可能是自己的兒子，賈鳳森才跑過去站在一旁呆呆地望著兒子，僅在警方詢問時簡短回答兩句，語速十分緩慢。據(jù)在場的記者回憶，當賈宏聲的遺體被抬上靈車后，他的父親仍呆立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地面上殘留的血跡，直到靈車開動，他才回過神，快步?jīng)_上去，扒著玻璃向內(nèi)探望，眼淚悄然滑落。

　　沒有人知道7月5日下午5點30分時賈宏聲在想些什么。賈宏聲的父親賈鳳森能記得的是，下午3點多賈宏聲還給家里買了一次水果，早上8點他和愛人陪賈宏聲散步，兩個月前曾去東北老家呆了半個月……多數(shù)公眾能記得的，是2001年的那部自傳式電影《昨天》，而曾與賈宏聲共事的小雨（化名）能記得的，則是三年前荷花市場水牛石餐廳的那次聚會，那是賈宏聲為人生最后一次舞臺演出做準備。

　　2007年3月19日

　　40歲生日那天重新起步

　　2007年3月19日下午，晴。話劇《失明的城市》建組會在水牛石餐廳舉行。當天劇組來了很多人，作為該劇的男主演，賈宏聲也如約而至。針織帽皮夾克，帥氣的感覺一如既往。電影《昨天》之后，賈宏聲整整蟄伏了6年?！妒鞯某鞘小房梢哉f是他醞釀復(fù)出的第一部作品。該劇改編自葡萄牙文壇巨匠薩拉馬戈的代表作《失明癥漫記》，講述的是非正常狀態(tài)下的殘酷人性。其中賈宏聲扮演的眼科醫(yī)生波爾一角，是個從正義走向虛偽懦弱的人。當天是賈宏聲40歲的生日，制作人偷偷從賈媽媽那里要來很多照片，在建組會上播放，還買好了蛋糕，想給賈宏聲一個意外的驚喜。

　　當時的賈宏聲很高興，但話依舊很少?！澳强赡苁撬嗄陙碜羁鞓返囊欢稳兆??！被貞浧鹑昵暗那榫?，《失明的城市》導(dǎo)演王曉鷹很有感觸。當時他能很強烈地感覺到，賈宏聲希望通過藝術(shù)創(chuàng)作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里來。

　　排練《失明的城市》期間，賈宏聲接受過很多媒體采訪，“抽三塊錢一包的煙，每天靠吃烙餅為生?！边@是賈宏聲給出的標準答案。

　　鄰居們認為賈宏聲是個冷漠的人，但王曉鷹則說賈宏聲脾氣謙和，只是很難和陌生人交流。演出《失明的城市》期間，賈宏聲與劇組一塊兒吃盒飯，每次提前一個小時到排練場，跟著大家一起擦地板，收拾道具。賈宏聲從來不和劇組任何人爭執(zhí)，或者提出非分的要求，即使出現(xiàn)藝術(shù)分歧時，他也只是雙手交叉做抱歉狀。

　　2010年4月后

　　渴望工作，每天走十公里減肥

　　演完《失明的城市》，賈宏聲的生活又歸于沉寂。沒有工作，沒有女朋友，甚至拒絕使用手機和電腦，只是與父母在一起過著簡單的生活。《失明的城市》制作人小雨與賈宏聲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悲劇發(fā)生的十多天前，他們還曾兩次聚餐。小雨強調(diào)賈宏聲這些年沒有復(fù)吸毒品，沒有精神問題，只是沒有等到合適的角色，沒有演藝工作能填滿他的時間。

　　2007年張楊曾跟賈宏聲商量重排《蜘蛛女之吻》的事，賈宏聲也表示出很大的意愿?！爱敃r想找三個月的時間排話劇，但我發(fā)現(xiàn)10月份到12月份的劇場全被訂滿，要等到2008年3月才能有地方，但是我第二年又沒時間了。如果當時《失明的城市》和《蜘蛛女之吻》能接連上演，或許現(xiàn)在的情況不是這樣?！睆垪钫f。

　　《昨天》是賈宏聲這些年最為人熟知的作品，但勇敢的懺悔也不可避免地給他帶來了“吸毒者”的標簽。張楊說，后來有許多劇本找到賈宏聲，但不是讓他演毒販，就是壞蛋。這些都不是賈宏聲想要的角色，一直和自己較勁的他從此不再接演任何電影，就像他在《昨天》里所說的那樣，演戲很假，是在騙人。賈宏聲在《昨天》之后并未迅速崛起，張楊認為毒品并不是主要的因素，重要的是賈宏聲找不到合適自己的角色。

　　去年高群書的《西風烈》想約賈宏聲演一個會彈琴的角色，但賈宏聲不會彈琴，而且180斤的體重很難上鏡，不得不放棄。今年，賈宏聲主動給王小帥、張楊打電話要求演戲，他母親也幫他做簡歷遞給各種劇組。為調(diào)整狀態(tài)，賈宏聲從今年4月開始減肥運動，每天都走十公里路，去世前已減到157斤。小雨覺得，賈宏聲從今年開始強烈的表達工作的愿望，有部分原因是他的父母明顯比以前老了，賈宏聲雖很自我，但對生活還是有感知，“父母不能陪伴他一輩子”這個概念肯定在腦海里盤旋過。

賈宏聲和周迅曾因主演電影《蘇州河》結(jié)緣。資料圖片

　　2010年6月

　　最后的晚餐：幫朋友倒酒、點煙

　　2010年6月的一天，賈宏聲主動邀請小雨等朋友聚餐?！八姷轿?，問我，‘你挺好的吧。’這句把我驚著了，因為在他的系統(tǒng)里，沒有過這樣的表達?！边@次賈宏聲不僅重復(fù)了演戲的愿望，更聊起上世紀90年代初的往事。最令好友們摸不著頭腦的是，賈宏聲居然主動幫大家添酒，為抽煙的朋友遞火。而在過去，這樣的事往往都是賈媽媽的專利。

　　但7月5日，賈宏聲還是從14樓墜落下來。剛從深圳宣傳《無人駕駛》回京的張楊震驚到雙腿發(fā)抖。

　　2010年7月11日，在當初為賈宏聲慶生的水牛石餐廳，王曉鷹和小雨代表賈家人澄清了連日來很多人對賈宏聲的誤解和猜測。王曉鷹說，“我們的社會缺少一種對人的寬容和理解，非要用世俗的眼光來套用，但是每個生命其實都是不同的?！?/P>

    完整地回首賈宏聲的一生，我們會發(fā)現(xiàn)，除了電影《昨天》里難免顯得灰暗的掙扎之外，人們所能想到的一切美好、鮮活的品質(zhì)也都曾降臨在他身上：年輕、帥氣、有才，早早躋身商業(yè)片，還曾是女生矚目的“灌籃高手”?？上н@輝煌的時代，早已成為“昨天”。

　　四平“帥哥”進中戲

　　賈宏聲的童年和絕大多數(shù)人相仿。榕樹下網(wǎng)站總編輯王小山和賈宏聲是小學同班同學——兩人的父親都從鄉(xiāng)下闖出來，在吉林四平又在同一系統(tǒng)。在王小山印象中，小學生時代的賈宏聲個子高、身體壯，擔任班上體育委員，當時就是學校聞名的“帥哥”。

　　賈宏聲父母是四平當?shù)卦拕F的臺柱子，1985年賈宏聲子承父業(yè)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能從四平這個小城市考上人才輩出的中央戲劇學院，不僅讓王小山很是羨慕，就是在大學同學眼中也是個傳奇。那時能上表演班的多數(shù)都有工作經(jīng)驗，只有賈宏聲是應(yīng)屆高中畢業(yè)就考上的，而且天資聰慧的他在讀書時就顯得出類拔萃。

　　導(dǎo)演張楊比賈宏聲晚兩年來到中戲，他說那時很多人一看到賈宏聲就驚為天人，有些人甚至因為看到他而立志考中戲。“賈宏聲那時又高又帥，又挺高傲的，非常受女生喜歡?！敝袘蛴袀€傳統(tǒng)，就是厲害的男生都會打籃球，當時的校園里很多女生每看到賈宏聲在打籃球，就和看明星一樣。

　　演員還是搖滾樂手？

　　學生時代的賈宏聲對時尚和前衛(wèi)文化也十分敏感。據(jù)一位中戲時期的同學回憶，賈宏聲花錢沒有數(shù)，家里寄來80元生活費，他能馬上花70元買一件時髦的牛仔大衣。

　　1987年，賈宏聲還在念大二時，就主演了電影《夏日的期待》，在那部電影里他和只是配角的張楊成了好朋友。由于是學生演員，整部電影拍下來領(lǐng)到的片酬并不多，但賈宏聲卻和張楊各花了七十八塊錢買了人生中第一雙耐克鞋，這樣的價錢對劇組里的叔叔阿姨們來說，也頂?shù)蒙弦粋€月的工資。

　　賈宏聲總是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而搖滾樂便是影響他最深，或者說讓他付出最多“代價”的。一位中戲時期的同學表示，賈宏聲從小城市進入中戲，雖然才華橫溢，但畢竟是懵懂少年，最初接觸搖滾音樂對他的觸動很大。當時賈宏聲納悶學校的老師怎么不教搖滾樂，便狂補這方面的內(nèi)容，反復(fù)聽槍炮玫瑰、披頭士的專輯。

　　“演員這個職業(yè)并不適合他，他更應(yīng)該選擇做搖滾樂手，因為音樂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扮演的永遠是自我。演員永遠要演假的東西，而他又最不認可這些。”張楊說。

　　賈宏聲一方面不認可演戲的“假”，另一方面又從演戲上得到很多榮譽。他從1987年就開始拍商業(yè)片，是明星里最早賺到錢的。1990年賈宏聲連續(xù)出演《銀蛇謀殺案》和《北京你早》成為了那個年代最受矚目、最具偶像氣質(zhì)的青年男演員?！妒鞯某鞘小分谱魅诵∮暾f，1995年，賈宏聲就給家里買了一萬多元的雙開門冰箱，這在很多中戲畢業(yè)生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與伍宇娟幾乎談婚論嫁

　　“年少成名”是對賈宏聲早期演藝生活簡單的概括，但這四個字又讓賈宏聲很早品嘗物質(zhì)，出類拔萃也讓他很早看透愛情。在小雨看來，賈宏聲是個“把天底下所有的戀愛都談完了的人”，所以物質(zhì)、愛情對他的刺激，他都感受過了，再來一遍也無非如此。

　　賈宏聲和中戲同班同學伍宇娟的戀愛差一點讓他走進婚姻。知情人告訴記者，賈宏聲之所以會追求比自己大的伍宇娟，原因很簡單，因為伍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當時追伍宇娟的不止賈宏聲一個，賈宏聲為了追她，還曾得罪過班上別的男同學。

　　賈宏聲和伍宇娟的愛情就和其他校園戀愛一樣，單純而美好。在張楊看來，賈宏聲的確是很吸引女性目光，但他對伍宇娟還是非常專一，并不像傳言所說頻繁交往新女友。但也有人覺得賈宏聲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待自己的女人也太任性。

賈宏聲和伍宇娟學生時代的合影。資料圖片

　　因吸毒斷送美好愛情

　　1992年排演話劇《蜘蛛女之吻》期間，賈宏聲開始接觸大麻。在電影《昨天》里，賈宏聲這段經(jīng)歷表現(xiàn)得很充分：劇組的一群年輕人在一起抽大麻，賈宏聲抽了之后表情僵硬，然后忽然沖出門去嘔吐，大家問他怎么了，他的頭還伸在門外，手卻朝屋里的人比劃了一個“V”，屋里的人一陣大笑。美術(shù)師安斌在片中這樣描述賈宏聲：“他一抽就沒夠，他的反應(yīng)特別強烈，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倍鴱垪罡钦J為，賈宏聲是個喝可樂都能high的人，因此毒品給他的刺激比其他人來得要明顯。

　　張楊強調(diào)，大麻只是賈宏聲沉淪的誘因，但的確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其實影響最大的便是伍宇娟與賈宏聲的戀情。在王小山的記憶中，賈宏聲曾帶伍宇娟一起回過四平老家，似乎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涉毒讓伍宇娟非常緊張，她運用藥品治療、精神鼓勵、情感安慰等各種辦法，幫助賈宏聲戒毒。

　　2003年，伍宇娟接受采訪時曾說起這段逝去的愛情：“賈宏聲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我真的很喜歡他，為了勸他戒毒，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他，但最終是心有余力不足?！辟Z宏聲對此的回憶也很坦誠，“我們長談了一次，她對于這個東西特別恐懼，最后還是覺得分開會比較好。”

　　對于分手16年后賈宏聲的最后選擇，伍宇娟婉言謝絕了記者的采訪，并稱自己心里保留了對賈宏聲的那份敬愛。她在給記者的短信中表示，“我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女人，賈宏聲是一個不愿意戴著各式各樣的沉重面具而生活的人，其實我也不想戴，但我最后還是給自己找了些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把這些面具一個又一個地套在自己的臉上，這就是我自己的悲哀！”

　　試鏡無意中捧紅周迅

　　1994年，賈宏聲結(jié)束了與伍宇娟的戀愛，同樣是這段時間，他不再接演電影，性格也變得極端、偏執(zhí)、瘋狂、歇斯底里，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在東北四平老家的父母不甘心兒子這樣沉淪下去，提前退休，把整個家搬到北京來照顧兒子。

　　賈宏聲再次出現(xiàn)在電影里，是在1998年的《蘇州河》里扮演馬達。戲演完之后，賈宏聲和女主演周迅成了一對情侶。1999年，賈宏聲帶著周迅去李小婉與李少紅籌拍的《大明宮詞》試鏡。周迅純凈的眼神征服了李少紅，并從此開始走紅。多年后，有媒體問過賈宏聲，是否覺得周迅的星途拜自己所賜，賈宏聲淡然地回答說：“那是屬于她的機會?！?/P>

　　主演《昨天》直面自己

　　2005年，導(dǎo)演張楊采訪賈宏聲和他父母的真實經(jīng)歷后，創(chuàng)作了電影《昨天》。在很多人看來，這部電影并未改變賈宏聲，甚至還有“副作用”。張楊并不認可這種觀點，“能決定出演《昨天》，賈宏聲不僅要有勇氣，而且要對后來所能造成的影響做好思想準備，他和家人都想得很清楚?！?/P>

　　在《昨天》之前，張楊曾計劃拍攝《賈宏聲的三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性是，賈宏聲沿著當時的趨勢，平穩(wěn)地拍商業(yè)片，到今天已經(jīng)是超級大明星，住著別墅，開著豪車，把父母接過來贍養(yǎng)，被無數(shù)人崇拜；第二種是賈宏聲高中畢業(yè)留在四平工作，成為一名普通的出租車司機；第三種便是因為厭惡演戲時的虛偽而放棄了成為大明星的可能，選擇了一種苦修式的生活，對物質(zhì)需求越來越簡單，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斷地追問。

　　實際上賈宏聲選擇的就是第三種生活。如果說當時拍的不是《昨天》，而是《賈宏聲的三種可能性》，結(jié)局會不同嗎？這樣的假設(shè)很無力。

　　很多人知道賈宏聲是從那部文藝片《蘇州河》。后來這個糾結(jié)的“馬達”開始吸毒，在人們的眼中又成了另外一種形象。一直到《昨天》，我們還能聽到這個與脆弱的內(nèi)心進行斗爭的人，說著“你就是一個人”的囈語。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作為一個觀影者的我們距離他太遠，無法看清。而那些曾經(jīng)跟他一起工作生活過的人，他們眼中的賈宏聲是什么樣子的呢？

1987年，張楊和賈宏聲斥78元“巨資”買了當時最時髦的耐克鞋。張楊供圖

　　印象：天使飛走了

　　1 明星氣質(zhì)

　　導(dǎo)演王曉鷹說，他第一次對賈宏聲的印象，就是看張楊的話劇《蜘蛛女之吻》（張楊導(dǎo)演的實驗話劇）。當時就感覺這個小伙很有天賦——歐范兒的臉，又好看又有氣質(zhì)，那一款在當年是獨一無二的，而他的表演狀態(tài)也是中國演員里面少有的。

　　雷婷（國家話劇院制作人）說，她記得在看《蜘蛛女之吻》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影像放到了舞臺上，那個年代用影像，本身就很稀奇。在那部戲里，賈宏聲扮演了一個同性戀，張楊在最后一個影像鏡頭，將賈宏聲的大特寫放了出來，當時現(xiàn)場所有人都驚嘆了。賈宏聲那種天真無邪的純潔感，簡直太好看了，和他扮演的同性戀一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史可是賈宏聲的同班同學。對于賈宏聲的突然離世，她表示很難過，就在賈宏聲去世的第二天，史可更是連夜寫下了題為《天使飛走了》的詩，以此作為對賈宏聲的全部哀思。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某某因為在中戲校園里/偶爾看了他一眼，從而選擇了學習戲劇，/這樣許多人的命運因他而改變，他幾乎已成為了傳奇。

　　張楊說：“如果以他的形象，90年代生活在英國就會游刃有余，他的形象和伊萬·麥克格雷格、約翰尼·戴普等國外另類明星很像，在國外好多類似《猜火車》這樣的作品，但在中國是沒有，讓他在事業(yè)上沒有徹底發(fā)揮?！?/P>

　　2 “境界”不同

　　記者了解到，賈宏聲其實從大學畢業(yè)開始就很少和同學朋友們接觸了。他的同學也以“不同境界”來理解賈宏聲的拒絕。曾與賈宏聲有過一段戀情的伍宇娟在給記者的短信中也表示出對賈宏聲不同“境界”的敬愛：“賈宏聲是一個不愿意戴著各式各樣沉重的面具而生活的人，其實我也不想戴，但我最后還是給自己找了些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把這些面具一個又一個地套在自己的臉上，這就是我自己的悲哀！”

　　王曉鷹認為，賈宏聲一直處在對形而上的思考中?！八惺苌畹姆绞?，以及思索生命意義的方式，都是非常藝術(shù)化的。但我們現(xiàn)在的社會環(huán)境，沒有那么純粹。所以賈宏聲內(nèi)心是痛苦、失落的。古今中外很多大藝術(shù)家，最后也都是因為這種生命靈魂的煎熬而走了另外一條路?！?/P>

　　賈宏聲和《失明的城市》制片小雨聊天時也說過這樣一句話：“電影是假的，話劇才是真的?！钡瓉硪恢闭f，“電影是真的，戲是假的”?！艾F(xiàn)在我終于明白賈宏聲為什么這么說，那是因為他不信任鏡頭里對生活的虛假反映，所以才會重新信任舞臺。他最終的選擇不是走投無路或一時沖動，而是思考過了的?！?/P>

　　導(dǎo)演張楊感慨道，“人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么？這是一個多么難以回答的問題呀，他也許就是用自己的縱身一躍去尋求這個答案了吧，他找到了嗎？我不知道，人生啊，哪種選擇才是幸福呢？你要的幸福又究竟是什么呢？”

　　3 不善言辭

　　王曉鷹回憶說，賈宏聲在創(chuàng)作和日常生活中，幾乎是兩個狀態(tài)。比如他會對人彬彬有禮，但并不隨意打開心扉與人交談，但一旦進入創(chuàng)作狀態(tài)，他就會沒遮沒攔地將他感受的所有東西傾瀉出來，有時候甚至需要旁邊人督促他去控制。

　　這一點讓《棋人》的編劇過士行也有印象。1997年，賈宏聲主演了過士行編劇、林兆華導(dǎo)演的《棋人》，當時他剛解除了對毒品的依賴?！八敃r的氣力不是很足，臺詞不打耳，但人物形象和狀態(tài)卻非常適合這個角色?！边^士行說。據(jù)他介紹，賈宏聲在劇中扮演男主角之一、天資聰穎超然于世外的小神童，而賈宏聲的狀態(tài)非常適合演繹這個人物，因為他本身就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感覺?！八运o人的感覺和一般人不一樣，跟男演員的關(guān)系也不算特別的融洽……他也不太愛說話，但分析能力強，總能說在點兒上?！边^士行說。

　　小雨說，在和他人交流中，賈宏聲有些特有的口頭禪，比如他說“這件事很傻”，意思是說他覺得不可以容忍；他說“不好玩了”，其實是他覺得憤怒，不理解這些話的人會覺得這個人有病。

　　4 物欲消失

　　 賈宏聲在中戲時代是個追逐時髦的年輕人，但“花錢沒數(shù)”的階段，跟他后來對物質(zhì)的零度欲望似乎并不矛盾，因為錢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價值?！八幸淮卧鴨栁?，你覺得生活真的跟錢有那么大關(guān)系嗎？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賈宏聲就是這么想的，他對生活的要求，已經(jīng)超過了追求物質(zhì)的階段?！毙∮暾f。她告訴記者，賈宏聲在排戲期間，除了抽煙沒有任何要求，來排戲前買了幾件衣裳，他也只是當做工作服。有時候去賈宏聲的家里，他穿著浴袍就出來迎客了，絲毫沒有換件衣服的意思。這和2001年電影《昨天》里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坝幸淮斡袀€朋友問我，賈宏聲是不是出家了，我就把這話轉(zhuǎn)述給他，他說這個說法也挺好，因為他認為自己就是個出家的狀態(tài)。”小雨說。

　　5 社會誤解

　　“賈宏聲一直覺得他演完《昨天》后，就很干凈了。因為他把生命中最不堪的東西都說了出來，表達了自己的懺悔和對靈魂的救贖，所以他是個透明的人，可以繼續(xù)搞創(chuàng)作?？墒鞘聦嵣厦慨斔鰜?，人們就總把他和吸毒聯(lián)系在一起，我認為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不太愛講話?！毙∮陮λ@十年來的狀態(tài)如此總結(jié)道。

　　小雨還告訴記者，以前賈宏聲對于打理家庭事務(wù)非常冷淡，排《失明的城市》時，賈宏聲曾對他媽媽說，“現(xiàn)在該我了?！薄八皇遣魂P(guān)心，而是等家人干不動了，他就上了?！毙∮暾f。有人認為賈宏聲拋下二老是不孝順的行為，但王曉鷹和小雨則認為，賈宏聲這么做不是尋求解脫，而是希望不再拖累家人。

（責任編輯：周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