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布時間:2019-06-15 22:37 | 來源:中國觀網(wǎng) 2016年11月21日 16:15 | 查看:2510次
【編者按】今天是新華社原社長郭超人的忌日,僅以3年前的一篇文章,悼念超人同志。
仿佛昨天還是花如雪,今天已然雪如花。紛紛的雪花該是多少朵潔白的素花在天空綻放。潔白的世界潔白的天,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俗話說男俏一身皂,女俏一身孝,那白里該有多少情感,多少美麗,多少玄妙。
2000年6月的那一天,本該是萬花爭艷,卻迎來了白花如雪。新華社大院里幾乎每個人胸前都佩戴著一朵白花,幾乎所有樹上、枝頭都綴滿了人們自覺自愿掛上的素花。新華社社長郭超人的靈柩車將啟程,他將離開這塊他為之奮斗終身,為之日夜操勞的地方。郭超人是戰(zhàn)死在新華社崗位的新華社社長。每一朵白花都代表一顆心,每一朵白花里都裹束著一眷情思。
郭超人的靈柩被人緩緩地抬出新華社大樓,這次也是唯一一次,郭超人不再是穩(wěn)步微笑地走出這棟大樓,而是平躺著在不知不覺中被移出,他還含著微笑,但那是凝滯的笑,慘淡的最后一笑。靈柩被緩緩從新華社大院開過來,到處都是送靈的人群,到處都有送靈的白花。
人們是想讓郭超人再最后一次走一遍他最熟悉也最牽掛的地方……
1994年5月的一天,郭超人到山西考察工作,當時我們心中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當我看到郭社長從汽車里下來,戴著一幅又寬又大的墨鏡時,便有些拘緊了,沒想到超人同志和同志們握手時風趣地說了句,你們不會把我當成外國游客吧。一下子就讓大家都笑起來,超人同志也跟著大家哈哈笑起來,真像一家人一樣。超人同志的眼睛正難受,眼底血管也有問題,瞳孔放大后久未恢復正常,加之工作繁忙,一天要看數(shù)萬字的材料,醫(yī)院給下了“最后通牒”,不準過度用眼,不準看文字材料,陽光、強燈光之下要佩戴墨鏡。原來郭超人為落實醫(yī)院的要求,又不愿整天躺在家中,就決定到不遠不近的山西來考察工作,用他的話說“一舉兩得”。
當時山西省委書記是胡富國同志,為了怕引起誤會,我先給胡書記講明了郭社長戴墨鏡的原因。沒想到胡書記在陪同郭社長去一家煤化工企業(yè)參觀考察時,竟也戴上了一副寬邊大墨鏡。兩個人握著手相視而笑。
郭超人看得很細,很認真,也問得極專業(yè),以致于胡富國悄悄地問我:“你們郭社長下過煤礦?”我那時對超人同志并無更多了解,只好開玩笑地對胡書記說:“下沒下過煤礦我真不知道,但確實上過喜馬拉雅雪山!”
上午的時間安排得緊緊的,記得好像還拉晚了。郭超人身材高大,邁著兩條長腿在車間廠房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他幾次摘下墨鏡擦試鏡片,那是因為汗水模糊了鏡片。整整一個上午,除去兩次滴眼藥,郭超人幾乎馬不停蹄,連胡富國勸說都不行。他說難得下來一趟,得多走走、多看看。又對我們說,只有這時才能尋找到當新華社記者的感覺。
五月的晉陽,春正濃、景正美,郭超人婉謝省里安排的游覽項目,一連開了兩個座談會。郭超人充滿感情地說,山西出經(jīng)驗、出典型、出辦法,也出情況、出問題。當記者,當我們新華社記者的要沉下去,不入深水,焉得大魚?郭超人講的一件小事我至今記憶猶新。他說,過去有位山西分社的記者下鄉(xiāng)了,找到縣里,縣里不知道,找到鄉(xiāng)里,鄉(xiāng)里也不知道,原來那位記者直接住到村里。報道要上去,記者要下去,搞調(diào)查研究是我們新華社記者的看家本領,丟不得??!
郭超人語重心長。
郭超人 郭超人說,你選擇了新華社記者的職業(yè),那就是一條充滿挑戰(zhàn)、充滿荊棘的路。他在寫《登上地球之巔》時,狂風暴雪,高寒缺氧,他的雙眼腫脹得怎么也睜不開,實在沒辦法,就把火柴梗掰斷了,用火柴桿支撐起眼皮寫!郭超人說得很平靜,我們都聽得很激動。郭超人緩緩昂起頭,像對我們說,也像是自語,更像是一種交心的告誡,要迎接挑戰(zhàn),還要敢挑戰(zhàn)自己。
郭超人在北京大學攻讀中文系新聞專業(yè),自愿去西藏當記者,郭超人說,我什么樣的挑戰(zhàn)都有心理準備,唯獨沒想到坐在藏民的氈房中,一群熱情真摯的藏族兄弟姐妹們用熱熱的手捏糍粑來款待你。你看著他們怎么樣升起牛糞火灶,怎么樣在手心中和面,怎么樣用手指捏面。30多年前,藏民氈房中的衛(wèi)生條件不是你能想象的,雙手捧上來的熱糍粑,你吃還是不吃?領著我去的藏族干部左擋右擋不讓我接,他知道這對我來說是怎么樣一種挑戰(zhàn)。藏族鄉(xiāng)親們的笑突然凝滯了,捧著糍粑的手突然顫抖起來,我撥開了解漢族風俗的干部的手,那雙心疼我的藏族干部的手,雙手接過糍粑,放到嘴里使勁地嚼。嚼著嚼著,入口時嗆人的味道慢慢地都沒有了,只剩下粘粑的香,那香是那么醇厚,那么甘甜,那么久遠。我突然看見帶我來的那位藏族干部在偷偷地掉淚,不知為什么,他沒有去擦拭它,讓兩行淚珠慢慢地流淌在蒼黑色的、粗糙的臉膛上……
郭超人摘去墨鏡,我看見他眼中似乎含著一顆碩大的淚珠。
第二天一早,郭超人一行將赴晉南考察,我在分社值班。晚上,我去他住的賓館告別,走進房間才發(fā)現(xiàn),郭超人正在聽英語,桌上放著筆記本和筆,他一邊聽一邊記。看到我來了,郭超人按住了播放鍵。他說,現(xiàn)在再學英語可能有些晚了,那就得起早貪黑,但不學不行,你們這茬人吃虧就吃虧在文革上。新華社要提倡學習外語,要讓會外語的干部吃香起來。
我退出房間的時候,屋里的英語又響了起來。走出賓館回看郭超人的房間,燈依然光亮。我久久地站著,這一天對郭超人來說是平凡而平常的一天,對我們又該是怎么樣的一天……
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我仿佛看見了那盞燈花在那落雪的聲韻中綻放,仿佛聽到了那遙遠而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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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觀網(wǎng) 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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