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科學讓更多人免受災害

本報記者 劉詩瑤

　蘆山地震后，崔鵬在災區(qū)勘察。資料照片

不愛談個人，只想講團隊。不愿回顧過去的成績，只想提研究的進展。話危險，他覺得太矯情。聊辛苦，他說大家都一樣。戴著一頂安全帽就扎進了災區(qū)，日日夜夜和泥石流打交道，一眨眼就是30年。

　　他是崔鵬，中國第一位“泥石流院士”，現(xiàn)任中國科學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災害與環(huán)境研究所副所長，長期從事泥石流研究，為我國的泥石流災害防治作出了突出貢獻。

　　看到滾石傷人他心里特別難受

　　崔鵬太忙了。60歲的他不是在會場奔波，就是在野外考察。這位清瘦的老人一提起泥石流，就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

　　他最近全身心地撲在了“一帶一路”減災計劃上。由他牽頭的“一帶一路”自然災害風險防范項目，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多經濟欠發(fā)達，自然災害頻發(fā)，抗災能力薄弱。但是在互聯(lián)互通的公路鐵路、油氣管線、機場、港口等基礎設施建設中，防災減災至關重要?！贝搦i說，除了幫助這些國家防范泥石流、滑坡等災害，他們還主要為中國的海外投資做好服務，為工程安全提供科技服務。

　　他和泥石流“結緣”很早。由于本科時偶然聆聽了中科院山地所唐邦興老師的報告，他對泥石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澳嗍鬟@樣的自然災害易發(fā)多發(fā)，總要有人做這方面的工作，真正解決實際的問題?！彼闳粓罂剂颂评蠋煹难芯可?，并于1990年成為中國第一位泥石流專業(yè)博士。出國深造學成后，面對更優(yōu)渥的條件，他選擇了回國?！皩W習國際前沿的山地知識越多，我就越感覺應該回來，為深受山地災害威脅和危害的山區(qū)老百姓做點事。”

　　近30年來，他一直從事泥石流等山地災害的研究，不僅提出了準泥石流體概念，確定泥石流起動臨界條件，形成起動理論，還開創(chuàng)了一些學科的新生長點。同時，崔鵬還將自己的理論研究成果結合防災減災的實際，帶領團隊研發(fā)出系列專利技術，形成全流域過程調控的泥石流災害防治技術體系，在泥石流的物理過程和防治技術方面做出了系統(tǒng)性和創(chuàng)新性的學術成就。

　　“看到山坡上的滾石砸下來傷到人，我心里特別難受。”崔鵬說，他們不一定能從廢墟救出多少人，但可以對地質地貌條件進行分析，做出預警，讓更多人避免遭受山地災害。在汶川特大地震、蘆山地震和舟曲特大泥石流的救災中，崔鵬的團隊都參與了次生山地災害防治工作，為震后的應急搶險、防災減災提供了決策所需要的科學依據(jù)。

　　災害發(fā)生后第一時間到現(xiàn)場

　　“山地災害是應用性很強的學科，不能只寫論文?！贝搦i說，國家真正遇到問題時，如果拿不出解決辦法，科研工作者是于心有愧的?，F(xiàn)實中減災最需要的東西，往往也是科研上最亟須解決的前沿科學問題。

　　崔鵬認為，在認識過程機理的基礎上，必須要不斷研發(fā)減災防災的新方法新技術，并在實際工作中去驗證。實踐驗證中出現(xiàn)的新情況，又能為進一步深化理論研究提出新課題，基礎研究的新進展又支撐方法和技術的持續(xù)改進。“不斷進行‘理論—技術方法—應用驗證’的螺旋式發(fā)展，才能使學科發(fā)展和國家減災工作有機協(xié)同?！?/span>

　　“災害發(fā)生后，我們必須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崔鵬說，到了現(xiàn)場，首先是盡自己最大努力，利用知識和技術幫助搶險救災。另外一個重要方面，是希望在現(xiàn)場獲得第一手數(shù)據(jù)，比如通過觀察災害遺跡，反推當時的動力過程和成災特征，深化對災害基本規(guī)律的認識，為未來災害做好預測和風險評估。“災害很可能二次成災，除了當下的應對，最重要的是對災害的預見?！?/span>

　　“承擔‘一帶一路’防災減災的項目，對中國科學家來說是很好的鍛煉機會?！贝搦i說，通過對沿線國家災害防治工作的研究，能夠使得中國科學家在國際減災領域開拓新的空白研究區(qū)域，研究更加復雜和更具挑戰(zhàn)的前沿科學問題，促進我國科學研究的國際化。

　　除了對眼下的工作不敢有任何松懈，崔鵬還在時時刻刻思考未來學科的發(fā)展?！耙褑我粸暮Ψ乐纬C合減災縱深推進，做到對災害風險的預知和預防，就不僅要求在科學上對災害規(guī)律有更深的認識，還要與社會科學等其他學科交叉結合，提供可操作的系統(tǒng)解決方案?！?/span>

　　“國家付出了很多心血栽培我們，我們希望能用自己的知識回饋社會，在國家需要的時候解決實際問題。團隊里的每個科研人員都很拼。”崔鵬的心愿很簡單，自然災害的發(fā)生不可避免，但可以通過努力來管控災害風險，把人們承受的損失降到最低。

　　科研“差不多”就是“差很多”

　　學生們提起崔鵬，都說老師“特別嚴格”。對于文章中的每個字句，甚至標點符號，崔鵬都會細細推敲。有一次進行模型試驗，研究災害形成和運動過程，在很多學生看來，模型“差不多”了，但是崔鵬覺得科學研究“差不多”就是“差很多”，要求做到絕對精細化。

　　“為什么我對學生這么嚴格？我始終覺得，學生階段對人生非常重要，要盡可能多學一點知識，不僅僅是發(fā)幾篇論文就行。只有打好牢固的基礎，才能真正提升自己認識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贝搦i說。

　　“以前泥石流專業(yè)確實算冷門學科，報考的人不多。隨著社會對災害防治的關注，越來越多的學生愿意加入這個領域。”崔鵬帶的學生不多，在挑“苗子”的時候，除了對學生專業(yè)背景和知識結構進行考查，他更看重學生的上進心和責任感。

　　崔鵬還會對青年科技人員實行總體規(guī)劃，根據(jù)他們的知識結構與研究興趣商定科研方向和目標，還為每個課題配備一位資深科學家，這樣不僅能夠保證項目高質量完成，還能實現(xiàn)知識與研究經驗的傳承，確保團隊的人才建設有效銜接。

　　“我經常鼓勵學生參加野外工作。野外是天然的第一實驗室，通過對實地細致考察，才能對災害特征有深刻認識。不管他們以后做理論研究，還是研發(fā)技術方法，甚至工程應用，都會受益無窮?！贝搦i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