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斤是誰？兩個月以前，并無人知曉。然而，當“堅強孤兒楊六斤”被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后，這個年僅14歲的少年，成為了貧困孩子勵志堅強的“樣板”，感動了無數(shù)中國人。

昨晚，央視新聞面對面再次聚焦楊六斤，播出專題《楊六斤，被改變的命運》。短短十天，央視兩次專題采播；兩周多，個人賬戶就累積捐款600萬，創(chuàng)造出一個愛心捐款的奇跡?？扇A西都市報記者了解到，就在各路媒體忙著報道的時候，楊六斤卻變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再面對媒體。6月30日，楊六斤在面對央視《新聞面對面》記者董倩時，不愿多說。

從一無所有到“一夜致富”，再被反復質(zhì)疑，楊六斤的真實生活究竟是什么樣子的？過度的媒體關(guān)注下，楊六斤的生活又發(fā)生了什么變化？率先報道出楊六斤勵志故事的廣西電視臺衛(wèi)星頻道總監(jiān)李曉，又在捐款這件事上有哪些思考和反思？華西都市報記者在廣西隆林、南寧多日探訪，為你還原一個真實的“堅強孤兒”楊六斤。

2000年3月20日，隆林縣德峨鎮(zhèn)龍洞口村丫口屯，一棟破舊的老木屋里，村民楊六奶產(chǎn)下一名嬰兒。

接生婆清理完，把嬰兒放上了秤，6斤多一點。父親沒文化，想不出特別有意義的名字，按照當?shù)睾芏嗳说牧晳T，隨口給嬰兒取名楊六斤。

過了兩年，楊六奶又給六斤添了個弟弟。楊六斤家里六口人：爺爺、奶奶、父親、母親、楊六斤及其弟弟。沒人能預知到，楊六斤長大后，命運如此多舛。

2006年1月，楊六斤還不滿六歲，他的父親因病去世。幼小的楊六斤站在死去的父親躺的床前，眼睜睜地望著，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看到大人們都在哭，他也放聲哇哇大哭。他不知道，命運將從此發(fā)生改變。

揪心變故

12歲的他三次參加至親葬禮

父親去世后兩三個月，楊六奶就帶著幺兒回了娘家。大約在當年5、6月，楊六奶嫁到20多里外的其他村子。

楊六斤被遺棄在家里。已經(jīng)70多歲的爺爺奶奶，負擔起撫養(yǎng)楊六斤的重任。爺爺喜歡喝酒，一臉嚴肅，幾乎不會與孩子溝通。還好奶奶很和藹，而且周圍的孩子也多，楊六斤并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同。唯有讓他不大痛快的是，跟伙伴們發(fā)生矛盾時，對方會說他沒有爸爸媽媽，然后總會打一架。打完架回家，爺爺板著臉孔坐在那里，他就自己坐一會兒，不跟任何人提起。沒人在乎他心里想什么。

命運對楊六斤總是不公。2007年，就在父親去世的第二年，奶奶又去世了。

這天，七歲的六斤哭了，哭得很傷心。

相依為命的爺爺走了

奶奶下葬后，六斤跟爺爺生活。就這樣，六斤慢慢長大了。爺爺逐漸老去，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年幼的六斤，開始照顧起年邁的爺爺，一老一幼相依為命。

2012年5月的一天，六斤放學回家。81歲的爺爺躺在床上，他已經(jīng)躺了兩天了。打開昏暗的電燈，六斤生了火，給爺爺煮了稀飯，端到床前，爺爺吃了兩口，沒什么胃口。爺爺?shù)拇埠土锏拇?，都在一個房間。給爺爺喂飯后，他爬上自己的床，這天晚上，六斤沒關(guān)燈。

凌晨0點，爺爺又要吃稀飯，六斤起來，又給爺爺做了稀飯。隨后又爬上床睡覺。大約一個小時后，六斤突然醒來，朝爺爺床上看了看，爺爺沒有動靜。他掀開被子，跳下床，跑到爺爺跟前，喊了兩聲爺爺，沒有反應(yīng)。摸了摸爺爺?shù)氖郑鶝鰶龅?，跟奶奶去世時一模一樣。

六斤不知該怎么辦。他跑到旁邊的堂伯家門口，“小妹，小妹！”小妹是他的玩伴，堂伯楊斌濟的女兒。楊斌濟被吵醒了，“是六斤啊，這么晚了，你喊小妹做什么？”“伯伯，我公死了。”楊斌濟一驚，爬了起來：“怎么死了？”“不懂啊。”六斤的語氣并沒有驚慌，也沒有哀傷，似乎在敘述一件聽來的事。

周圍的鄰居們于是被挨著叫醒，來到爺孫倆住的老木屋，給六斤的爺爺收殮，抬到木屋中堂。

六斤杵在屋里，不哭，也不說話，木然地看著大人們把爺爺抬下床，抬到臥室外邊。當天晚上，六斤就睡在爺爺去世的屋子里。次日，堂伯們找到六斤。

“往后你跟誰住？”六斤眼睛眼神游移，嘟噥了一句“不懂”。

“我們都是一個祖先，往后你想住哪家，就住哪家。”六斤沒說話。第二天，他去了堂伯楊斌濟家，鄰居們覺得，楊斌濟家有兩個孩子，他有人說話。

吃上“百家飯”的日子

六斤的父親還有一個哥哥，早年上門到德峨鎮(zhèn)新街村馬排屯，給六斤生下了一個堂哥，堂哥已成年并結(jié)婚。

當天，堂哥楊取林過來了。六斤看到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但最終沒有掉下來。村副主任楊金伍打電話給楊六奶，楊六奶不回來。三天后，爺爺下葬，六斤沒有哭，仍然只是木著。

葬畢，楊取林走到六斤跟前：“你安心在學校讀書，等放假了，我就來接你?！边@個時候，六斤的眼圈又紅了。

楊取林走后，六斤開始吃“百家飯”。中午在學校吃飯，晚上和周末，六斤就跟伙伴們玩，誰家吃飯了，喊他一聲，他也跟著去吃。用村民們的話說，楊六斤這孩子很調(diào)皮，死了那么多親人，也不知道悲傷，可能是年齡太小了。

獨自生存

一個人的夜晚，空虛寂靜得可怕

2012年7月，龍洞完小放假。楊取林騎著摩托車，停在校門外。放學鈴響后，六斤從學校大門出來。“大哥！”六斤非常高興，叫得很親熱。“等你半個小時了?！睏钊×忠贿呅χ?，一邊把六斤的東西裝上摩托，用橡皮筋捆好。六斤上車，楊取林狠狠轟了轟油門，從此離開了龍洞丫口。

在新街村馬排屯，楊取林也住在破舊的老木屋。他養(yǎng)著兩個孩子，沒有什么經(jīng)濟來源，他的日子其實也捉襟見肘。在自己住的房間里，給六斤安排了一張床。后來，六斤轉(zhuǎn)到新街小學讀書。

平時，六斤堂哥帶帶孩子，教他們識字，有時也會在家?guī)兔ψ鲲?，或者幫放牛，干活都挺主動。堂兄弟倆生活在一起，很自然也很親切。因為擔心六斤傷心，楊取林一直避談六斤的父母以及他們共同的爺爺奶奶。

楊取林的家境并不好，如今，又增加了一個楊六斤，日子有些捉襟見肘。2013年10月，楊取林將孩子送到外婆家里，帶著妻子，前往梧州打工，不久，楊取林的媽媽也到外地打工。

前往梧州打工前，楊取林專程去找了住在近旁的舅舅吳友濟?！拔页鋈ゴ蚬ち耍瑳]人幫六斤保管零用錢，你幫我保管一下，每周給他10塊錢。”說著，楊取林掏了500塊錢給舅舅，并請舅舅有時候幫忙照看一下六斤。

堂哥一家人出去打工后，就剩下六斤一個人在家。周一到周五，楊六斤在學校上學，住校，學校不需要學費，還有補助，吃飯不愁。周五的時候，走一個小時山路，回到堂哥家，一個人的飯并不好做，他煮上一大鍋飯，在地里找了菜，用辣椒骨(當?shù)厝擞美苯泛凸穷^腌制的一種菜)拌上，就著飯，看著一臺老舊的電視，打發(fā)著時間。

鄰居們很友善。有時候，遇著六斤，就讓他到自己的地里弄點菜去吃。但楊六斤有些“拘禮”，鄰居們常常也會叫他去吃飯，但他不去，常常一個人在家自己做了飯，一個人吃。有時候，他也一個人，去山上的水庫捉魚，或者挖點野菜。晚上最難過，一個人在家，連說話的人也沒有。一個人在家，寂靜得可怕，唯一的聲響，就是房頂老鼠打架發(fā)出的響聲，瞌睡來了就睡覺，天亮了就醒了，百無聊賴中起床，不知道要干什么……

過年的時候，楊取林回來了。六斤看到堂哥回來，老遠就迎上來，“大哥回來了！”一邊驚喜著，一邊接過堂哥的行李，往屋里走。到了家，楊取林打開包裹，取出一套新衣服，讓六斤穿上，看是否合身……

過完年，3月，楊取林再次外出打工，楊六斤又成了一個人。

一夜致富

捐款剎不住車孤兒一夜成富翁

就在楊取林第一次外出打工之后不久，楊六斤就開始獲得外界關(guān)注。

楊取林第二次外出打工的時候，廣西電視臺一檔慈善公益類節(jié)目——《第一書記》的節(jié)目組，正四處收集貧困孩子的信息。

《第一書記》每期都會邀請上百個企業(yè)或者愛心人士，傾聽當?shù)刎毨У貐^(qū)第一書記的脫貧方案，現(xiàn)場以亮燈的形式?jīng)Q定是否提供幫助，“捐助過程全透明，捐助資金直接到戶”。

廣西電視衛(wèi)星頻道總監(jiān)李曉表示，欄目選取貧困兒童，有兩個標準，一個是貧困，亟需幫助，另一個是受幫助的孩子要陽光向上。而楊六斤，正好符合要求。

4月底，《第一書記》欄目組帶著新街村的第一書記、廣西省政協(xié)下派干部來到村里，拍攝楊六斤的生活。這段后來在網(wǎng)上廣為流傳的視頻一共二十分鐘，選取了楊六斤在替人喂豬、在家做飯、上山挖野菜、捉魚的場景，解說和對白催人淚下。但視頻中沒有提及楊六斤在大多數(shù)時間在學校生活的狀況，以及其獲得政府幫助的情況。

這一切，楊取林并不知情。4月30日，楊取林突然接到廣西電視臺的電話，對方告訴他拍了楊六斤的視頻，要上《第一書記》，讓把楊六斤帶過去。

楊取林花了60塊錢，給六斤買了一身新衣服。當天晚上節(jié)目現(xiàn)場，楊六斤得到了40000多元的捐助。5月23日，節(jié)目播出，電視上公布了楊六斤的銀行賬戶。5月底，電視這段視頻，被某公益組織截取，命名為《吃野菜的楊六斤感動了8億人，看過都流淚了》發(fā)到了網(wǎng)上，隨后在網(wǎng)上廣為傳播，出現(xiàn)在了很多人的朋友圈里。

每期節(jié)目播出后，《第一書記》欄目組都會后續(xù)跟進了解捐款情況。這天，有人很欣喜的向李曉匯報：“楊六斤的捐款已經(jīng)一百多萬了！”節(jié)目組很多人都非常高興。但李曉卻非常憂慮：“這不是個好事！沒有任何人的貧困價值百萬，應(yīng)該想辦法停停?！?/span>

李曉打算接下來安排專家評估楊六斤需要多少錢，并派人到楊六斤賬戶開戶銀行接洽，看能否凍結(jié)賬號，不讓捐款再流入。但銀行表示，如果要封掉一個人的賬戶，有兩個途徑：有司法方面的手續(xù)；或者由賬戶所有者本人帶著身份證前來申請。

這期間，楊取林接到一個云南的電話，對方說打算捐款，可找銀行的朋友查了楊六斤的賬戶，賬戶捐款已經(jīng)到了380萬?！澳銈兊腻X應(yīng)該夠用了，你們理解我一下，我就把錢捐給其他更需要錢的孩子了?！边@時，楊取林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楊六斤現(xiàn)在暫時用不著錢，所以也沒去銀行查賬取錢。

李曉從外地出差回來，僅僅一周時間，發(fā)現(xiàn)楊六斤的賬戶已經(jīng)到了300多萬。

捐款旋渦

“互掐”中孤兒難以面對

同時，新街小學校長楊繼勇覺得馬上期末考試了，需要將六斤接回來復習、考試，也向上級部門提議接回孩子。6月19日，德峨鎮(zhèn)派副鎮(zhèn)長韋強和帶著楊繼勇，帶上政府開具的函件，前往深圳康橋書院接孩子，廣西電視臺也派出記者一同前往。6月23日，廣州某媒體刊發(fā)報道《堅強孤兒楊六斤，他的命運誰做主》。

當日，康橋書院為楊六斤舉行歡送會。學校在播放廣西電視臺關(guān)于楊六斤的視頻時，所有孩子都哭了，要挽留楊六斤。而其中一義工，更是抱住了廣西電視臺記者陳靜思的腿，稱其拍到了自己，要求寫保證書不會播出，引來民警兩次出警。6月24日，廣州某媒體刊登報道，通過煽情的現(xiàn)場鋪寫，稱“楊六斤不愿回去，學生與家屬搶人”。

隨后，媒體刊發(fā)評論，稱“鎮(zhèn)政府赴深圳要人，可能是為了這200多萬元的捐款，也可能是為了楊六斤‘公眾人物’的標簽可能帶來收益，絕不可能是為了楊六斤本身”。

隨即，這些文字被媒體和網(wǎng)絡(luò)瘋狂轉(zhuǎn)載，楊六斤被推到全國公眾面前，并引發(fā)央視新聞1+1關(guān)注。

這個時候，楊六斤賬戶上的捐款，仍在不停增加，達到了500萬。

“搶人”說法隨后被澄清，但此事并未消停。

廣州某媒體記者一路跟隨，到了楊六斤的老家，隨后刊發(fā)報道質(zhì)疑廣西電視臺報道楊六斤夸大楊六斤的悲苦。

從質(zhì)疑鎮(zhèn)政府前往深圳搶“堅強孤兒”，但后來質(zhì)疑“并非節(jié)目中那般孤苦無助”，再到后來《廣西衛(wèi)視承認楊六斤報道有誤》，廣州這家媒體刊發(fā)了數(shù)萬字的報道，網(wǎng)上轉(zhuǎn)載眾多，制造了社會熱點，輿論一片嘩然。就在各路媒體忙著報道的時候，楊六斤卻變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再面對媒體。6月30日，楊六斤在面對央視《新聞面對面》記者董倩時，不愿多說。

截至6月30日，楊六斤賬戶捐款已達到600萬。

李曉告訴華西都市報記者，自從廣州媒體質(zhì)疑楊六斤“并非節(jié)目中那般孤苦無助”后，楊六斤的捐款就沒有再增加。

對話楊取林：不覬覦600萬巨款將轉(zhuǎn)捐部分出去

楊取林自身經(jīng)濟條件并不好，但收養(yǎng)成為事實孤兒的堂弟楊六斤，他卻義無反顧。6月25日，為了躲避媒體“圍攻”，他躲進了新街小學。當日接受華西都市報記者專訪時，他顯得有些局促。

華西都市報：聽說銀行卡是你保管，卡里現(xiàn)在多少錢了？

楊取林：因為六斤還小，我替他保管著，我從來沒去查過，只是聽他們說現(xiàn)在有幾百萬。

華西都市報：聽到這么多錢，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沒心動過？

楊取林：沒有。這個錢，又不是我的。華西都市報：這筆錢打算怎么用？楊取林：我現(xiàn)在就是幫六斤保管。也許，等大了要蓋房了，就取一點出來。

華西都市報：廣州媒體質(zhì)疑廣西電視報道后，有人要求退捐款嗎？

楊取林：我也沒看報紙，現(xiàn)在沒有人打電話要退款。

就在7月5日，華西都市報記者獲悉，楊取林已主動前往隆林縣委宣傳部，要求將600萬捐款的一部分轉(zhuǎn)捐出去，以幫助更多有需要的貧困孩子。

人物面對面

對話廣西衛(wèi)視頻道總監(jiān)：

“沒有一個人的貧困價值六百萬”

因為媒體的報道，《第一書記》遭遇公關(guān)危機。疲于應(yīng)對公信力的質(zhì)疑，廣西電視臺衛(wèi)星頻道總監(jiān)李曉疲憊不堪。

6月29日，李曉接受華西都市報專訪，他對捐款形式設(shè)計進行了反思。

華西都市報：600萬捐款是個什么概念？

李曉：楊六斤的捐款，創(chuàng)造了廣西個人賬戶募捐奇跡。個人賬戶捐款達到600萬元之巨，這在歷史上是沒有過的。

華西都市報：此前有過預想到會獲得這么多捐款嗎？

李曉：沒有。突然涌出這么大一筆捐款并非什么好事，沒有什么貧困價值600萬，這會對六斤本人的成長極為不利。捐款應(yīng)該是彌補，讓孩子過上正常水平的生活，而不是讓他成為富翁。

華西都市報：為什么直接公布個人捐款賬戶，有沒有什么問題？

李曉：最初公布個人捐款賬戶，主要兩個考慮。一是第三方募捐機構(gòu)，近些年來社會好評不高，被人們質(zhì)疑其公信力；二是這樣點對點直接捐贈，環(huán)節(jié)透明，不會引起誤會，讓人放心。但楊六斤獲得巨額捐款后，我們也進行了反思。作為慈善公益節(jié)目，我們在捐款環(huán)節(jié)設(shè)計上，存在不足。

華西都市報：有什么漏洞或者不足？李曉：捐款不受控制，剎不住車，而且其賬戶上有了多少錢，還是否需要更多捐款等等方面都不了解，這容易讓愛心捐款過多，而其他更多需要幫助的孩子卻得不到捐款。

華西都市報：如何改進？李曉：我們曾嘗試請來專家，對受助者的狀況進行全面評估，比如改善貧困需要多少錢，也曾跟銀行接洽，看能否給這個賬戶設(shè)定一個上限，金額到了這一個數(shù)字，就不能打錢進去，但銀行說不行。今后，我們將做三方面的考慮：一是繼續(xù)嘗試直捐的方式；二是增加透明度，在節(jié)目中和《第一書記》官方微博中及時公布捐款金額，引導社會理性捐助。同時，也不排除會引進第三方有公信力的扶貧基金合作，目前正在溝通中；三是引導愛心力量更多地關(guān)注貧困村的產(chǎn)業(yè)扶貧，從根本上來改變貧困兒童生存狀態(tài)，讓愛心力量發(fā)揮最大作用。

律師支招

受捐者成富翁

但收回善款于法無據(jù)

貧困的受捐者，現(xiàn)在卻比很多捐贈者有錢，有些超乎想象。云南天外天律師事務(wù)所高級合伙人湯光仁律師從法律上剖析了這場頗有戲劇性的捐款：

私益捐贈通常是特定的針對相對明確的弱者，而此次捐贈，不僅解決了受捐者基本的生活困難同時還將其變?yōu)榱税偃f富翁。在法律層面捐贈最直接對應(yīng)的法律關(guān)系是贈與合同，“是贈與人將自己的財產(chǎn)無償給予受贈人，受贈人表示接受贈與的合同?！薄百浥c人(捐贈人)在贈與財產(chǎn)的權(quán)利轉(zhuǎn)移之前可以撤銷贈與”。在本案中相關(guān)捐贈款項已經(jīng)實際轉(zhuǎn)移至受捐人賬戶內(nèi)的情況下，主張撤銷贈與一方面與捐贈人之前的慈善舉動相悖另一方面也缺乏直接的法律依據(jù)。根據(jù)合同法關(guān)于合同變更與解除的規(guī)定，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一致的可以對合同依法解除或者變更，因此捐贈人在知悉受捐人后續(xù)情況后，如果確實不愿意捐贈的可以與受捐人協(xié)商退還全部或者部分捐贈款，也可以協(xié)商將自己已經(jīng)支付的捐贈款全部或者部分用于其他慈善捐贈。

立即評

孤兒的成長誰來保障？

不幸的楊六斤“幸運”地被媒體發(fā)現(xiàn)，悲催的孤兒命得以扭轉(zhuǎn)。但并不是每一個楊六斤都有這樣的“運氣”——

在“蘭考火災(zāi)事件”后，民政部公布了一項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全國有61.5萬孤兒，而且每年都有新增。一個尷尬的現(xiàn)實是，目前國內(nèi)除了省市一級有專門的兒童福利機構(gòu)，多數(shù)縣(市、區(qū))并沒有專門的兒童社會福利機構(gòu)等，而實際的救助主力正是縣一級的部門。

媒體的報道可以改變一個或者幾個楊六斤的命運，但60多萬孤兒的未來又該交由誰來改善？說到底，主要還是依靠法制完善，當?shù)卣块T主動作為。楊六斤幸與不幸的輾轉(zhuǎn)，以及他被義工接到深圳之后當?shù)劓?zhèn)政府去接他回家，讓我們看到的恰恰是當?shù)卣块T失察的窘相——“前有召父，后有杜母”，照看好治下的孤兒，別再讓他們成為下一個楊六斤，對于地方政府來說，才是“父母官”該做的事。

（責任編輯：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