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廁所完了，轉(zhuǎn)戰(zhàn)下一個廁所，臉上的笑容還沒變。

在火樹銀花、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挑戰(zhàn)嗅覺極限，承受別人嫌棄的目光；他們悶頭干活不發(fā)一言，盡量隱退在大眾視線背后，卻仍得不到應(yīng)有的尊敬。他們的工作很辛苦，收入也低，可有人一做就是30年。

一把長柄舀勺、一條扁擔、兩只糞桶，這是擔糞工的“標配”。每天下午兩點開始，他們擔著糞桶穿梭于舊街老巷，用古老的方式清理著旱廁內(nèi)的糞便，為城市守護一片潔凈。

西安市目前有二百四十多名擔糞工，大多數(shù)是灞橋、曲江、長安、新筑等地的農(nóng)民，隸屬于西安市城肥清運管理中心。他們中年齡最小的36歲，年齡最大的58歲，多數(shù)人的家庭條件都不錯，有的人已經(jīng)擁有好幾套房子了，不少人如今也是三世同堂。

50歲的馬丁科最喜歡唱戲和跳舞

2001年，當時37歲的馬丁科干完了農(nóng)活，在家閑著沒事干，在熟人的介紹下，他到西安城肥城西服務(wù)所當上了一名擔糞工。

“工作第一個月我領(lǐng)了270元工資，當時感覺很不錯。剛開始我一點都不適應(yīng)，尤其聞不了那個味兒，不過干了三個月就適應(yīng)了。”馬丁科說，“我們擔著糞，經(jīng)常遇到路人大老遠就捂著鼻子躲得老遠，也可以理解，咱就盡量躲別人遠一點?！?/span>

由于踏實肯干，又有一定的組織能力，馬丁科被提拔為城西服務(wù)所二隊隊長。隊里有好幾個隊員都是他介紹來的，既是鄉(xiāng)黨又是工友，大家相處得非常融洽。

可是，在如此現(xiàn)代化的城市中，為什么還需要人工挑糞，而不用城肥車接管子抽糞便呢？

馬丁科帶著記者來到了大皮院的一個廁所里，狹窄的過道一次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馬丁科說：“巷子拐來拐去的，管子根本接不進來。而且管子也抽不干凈，像衛(wèi)生紙一類的東西管子就抽不上來?！?/span>

在狹小的半封閉廁所里，一名擔糞工正在用長柄勺將糞坑里的糞便舀進糞桶里。巷子太深了，城肥車只能停在巷子口，由擔糞工將糞便送到車上。“有時擔糞工要擔著桶走二三百米。一個桶30斤，兩個就是60斤，一個來回算一趟，平均每人每天要擔近四十趟。”馬丁科說。

馬丁科今年已經(jīng)50歲了，但他看起來只有40歲出頭，待人彬彬有禮，說話慢條斯理，旁人根本不會把他和擔糞工聯(lián)系起來。馬丁科說，進城西服務(wù)所之前他是唱戲的?！拔覀兇逭l家有紅白喜事，如果叫我去唱戲我就去，還能掙點錢。擔糞工一個月只有1400塊錢的工資，根本不夠花?！瘪R丁科說，不少擔糞工都有第二職業(yè)，而他除了唱戲外還喜歡跳舞。

馬民寬之前是司機，想破“挑糞吉尼斯紀錄”

馬民寬家住灞橋區(qū)席王街道辦馬家灣村，七年前同村的馬丁科介紹他來城西服務(wù)所工作。如今，58歲的老馬是隊里年齡最大的擔糞工。

記者見到老馬時，他正挑著糞便工作呢。老馬說，心情好的時候，他能挑著擔子從回民街不歇氣走到鐘樓，保證破“挑糞吉尼斯紀錄”?！疤艏S也要用巧勁。從巷子里擔著糞桶出來，不能把糞灑到路上。出來把桶遞給城肥車，更要用巧勁遞上去，要不然稍微一傾斜糞就倒自己身上了?！崩像R驕傲地說，這么多年下來，不少居民都對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好些人指名叫他去擔糞呢。

在做擔糞工之前，老馬是一名有36年駕駛經(jīng)驗的貨車司機，這也讓老馬的生活越來越富足?！澳挲g大了，我就來擔糞。我是下午上班，剛好早上還可以送大孫女去上學(xué)?！崩像R說，家里沒人覺得他的工作低人一等。

老馬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一家飯店的技術(shù)總監(jiān)，小兒子是公司經(jīng)理?！皟鹤诱f他每個月給我1400塊錢，叫我回家享清福，我不愿意。我還不老，還能掙錢，干啥要花孩子的錢？孩子掙的也是辛苦錢?！崩像R覺得擔糞這個工作很適合他，“我是農(nóng)民出身，本來就是下苦的，過去在農(nóng)村用糞便澆地很正常，現(xiàn)在就當鍛煉身體?！?/span>

“有錢人”王建國挑糞30年，家里有三套房

家住南郊齊王村的王建國今年快50歲了，他已經(jīng)掏了30年糞了。入行的時候，王建國還是個沒有對象的年輕小伙子，如今他已經(jīng)是爺爺輩的人了。

當年，擔糞這個工作沒給王建國找對象造成困擾?！澳菚r候人們都淳樸，人家一看咱擔糞工是下苦的勞動人民，過日子肯定靠譜?？涩F(xiàn)在，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蓖踅▏f，“有時候城肥車停在巷子口，旁邊開店做生意的嫌臭嫌臟，還出來攆我們呢。不過我也習慣了，他嫌棄他的，咱干咱的，靠自己的勞動掙錢不丟人。”

前幾年村里拆遷，王建國分到了一筆可觀的收入，如今，他在高新區(qū)已經(jīng)有了三套房子。大伙兒開玩笑說隨便賣一套房都有百萬元，因此王建國也成了“有錢人”。雖然條件好，可王建國卻閑不住?！拔覜]有地了，再不出來干活，那點拆遷費遲早要花光的?！蓖踅▏f他沒想過換工作，“都干了三十年，和所里的人都有感情了，舍不得，除了擔糞咱啥也不會干?！?/span>

擔憂

擔糞工面臨“后繼無人”的囧境

城西服務(wù)所所長唐建國說，目前所里有48名擔糞工，平均年齡50歲?！八麄兊暮贤际侨暌缓灒?0歲以后就不再續(xù)簽了?！碧扑L說，今年年底有兩名擔糞工要退休，三年后還有四五個要退休，“咱這工作又臟又累，工資還不高，一個月1400塊錢，沒有年輕人愿意來。之前招了幾個年輕人，最多干三天就走了?！?/span>

如今物質(zhì)生活飛速發(fā)展，旱廁終將會被淘汰，很多年后擔糞工也可能不存在了。但目前，西安仍然有七百多處旱廁需要擔糞工清理?！八?0年代的人是擔糞主力，如果老員工都退休了，日后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招不來人?！碧扑L說。陽光報實習記者李瑩記者張洋

（責任編輯：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