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不惑之年的張向陽和“奶奶”孟照蓮

　　[核心提示]

　　 20多年前，山西省長治縣流浪到商丘睢縣的小男孩，在那里先后認(rèn)了7個爹和6個娘，最后在“奶奶”的幫助下成家立業(yè)。

　　2月22日本報以《一個流浪兒的四天四夜》為題，報道了流浪兒童小周寧的故事，這再次觸動了他的心。

　　 于是，在通過本報與小周寧取得聯(lián)系后，他便以自己5年流浪生活中的一個個酸楚故事教育小周寧，讓小周寧重新面對生活。

　　
［年齡·11歲前］

　　仨月大被送人十一歲去流浪
山西養(yǎng)父的麻繩/像惡毒的蛇/抽身子咬心

　　 張向陽，如今已到不惑之年，山西省長治縣東旺村人，父母總共生養(yǎng)了9個孩子，他排行老四。

　　 出生之后，由于父母無力供養(yǎng)，他在3個月大時，被送給了他人，從此顛沛流離，歷經(jīng)磨難人生。

　　 他的第一對養(yǎng)父母由于沒有男孩，最初對他照顧頗周，但在他6歲之時，生一男孩，從此開始嫌棄他。

　　 “先是打罵，后來不讓吃飽?！睆埾蜿柣貞浾f，“到了該上學(xué)的年齡，還不讓上學(xué)讀書?！?

　　 但他還是上學(xué)了，倔犟的他靠割草掙錢，給自己繳了學(xué)費，勉強讀了兩年書，直到他長到9歲。

　　 這一年，這家人終于動了逼他出走的念頭，對他多次使用暴力，打他的時候還不準(zhǔn)他哭出聲來。

　　 為了活著，張向陽沒有走，一咬牙又是兩年。張向陽至今清楚地記得，他11歲那年發(fā)生的一件事。

　　 那是夏末時節(jié)，養(yǎng)父讓他到井邊挑水，但他由于個子太矮，當(dāng)挑水走到家門口時，兩只水桶翻了。

　　 看到水灑一地，養(yǎng)父二話沒說，拎起一根繩子，拴住他兩個大拇指，將他吊在房梁下，用濕麻繩對他渾身抽打……

　　 當(dāng)昏死過去的張向陽醒來后，渾身是傷。更讓他傷心的是，養(yǎng)父告訴他，如果不馬上離開，就打死他。

　　 “我好歹也是一條命，總不能被人打死??！”張向陽說，至今他的屁股上仍有被抽打后留下的疤痕。

　　 張向陽說，當(dāng)時并不知道自己是這家要的孩子，但眼看實在沒法活了，便決定離家出走。

　　
［年齡·13歲前］

　　 爬上火車求生計餓過死過賣過苦力

　　 出走那天的情形，張向陽至今記憶猶新。那是農(nóng)歷九月二十六日，臨走時，這家人沒有給他一分錢。

漫無目的的他鬼使神差地來到了火車站，一列運煤的火車把他拉到了山西晉城。在晉城，他下車了。

　　 已經(jīng)餓了一天的他撿起地上扔的果皮就吃了起來。從這天起，張向陽真正開始了他的流浪生涯。

　　 在晉城呆了一天后，張向陽便感到那里不是他的安身之地，于是他想到了河南，他常聽人說河南人不錯。
第二天，他不顧一切地爬上了一趟發(fā)往河南的運煤火車，這列火車把11歲的他拉到了豫北小城——焦作。
火車到站后，這個從未出過遠(yuǎn)門的孩子就餓昏在了軌道旁，幸虧遇到了一位巡邏的搬道工。

　　 好心的搬道工把他扶起來后，給他買來一根油條、一碗稀飯。

　　 聽到孩子的悲慘遭遇后，這位好心人還掏給他1.7元錢、4兩糧票，讓他找些力所能及的活計謀生。

　　 張向陽說，他至今仍在打聽那位曾幫他撿回一條命，給了他活路的好心人。一旦找到恩人，他要雙膝跪下謝恩，再好好報答人家。

　　 在焦作火車站候車室，有一個窯廠的包工頭找人干活，張向陽主動要跟人家走，包工頭嫌他年齡太小，不愿要他。

　　 但張向陽說:“我不要工錢，只要能給我一碗飯吃就行。”包工頭這才答應(yīng)了，但是，在窯廠干了一年活后，張向陽認(rèn)為這不是個辦法，就想另謀出路。

　　 臨走時，包工頭送給他90元錢和4斤糧票，又給他買來一身秋衣秋褲，讓這個可憐的孩子體體面面地離開了那里。

　　 張向陽離開窯廠后，一直找不到事干，沒辦法，他又開始爬火車四處流浪。張向陽說，全國各地的大中城市他幾乎轉(zhuǎn)了一多半。

　　 張向陽說，此后3年中，無論酷暑嚴(yán)冬，他都穿著那一身秋衣秋褲，從沒有穿過棉衣，蓋過被子。

　　 流浪中的張向陽隨后學(xué)會了縫補衣服，他那身穿了3年多的秋衣秋褲上的40多個補丁是最好的證明。

[年齡·14歲時］

　　幸遇河南好“爹娘”磕磕絆絆長成人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我想有個家》這首歌曲也能表達(dá)流浪中的張向陽內(nèi)心深處的心聲:世界這么大，何處是我家？

　　 在張向陽14歲那年，他游蕩到了駐馬店，后又來到鄲城縣。當(dāng)時正值嚴(yán)冬，張向陽蹲在火車站候車室一角，一身單衣，凍得渾身哆嗦。

這時，有一個人來到他的跟前，問他是哪里人。這時的張向陽經(jīng)過幾年的流浪生活，已變得很老練。他不敢說實話，硬說自己是本地人。

　　 但這個人聽了張向陽的口音后，知道他是外鄉(xiāng)人，問他冷不冷，餓不餓，還給他買來吃的東西，讓他暖暖身子。

　　 這個人叫張富貴，是商丘市睢縣潮莊人，當(dāng)時在鄲城火車站附近做賣手表殼的小生意，張向陽從此就跟了他。
張富貴在鄲城做了3個月的小生意，準(zhǔn)備回老家睢縣，張向陽執(zhí)意要跟他回去。但張富貴要求做他“爹”。
為了生存，張向陽答應(yīng)了，但事實上張富貴比張向陽大不了幾歲。

　　 兩個人回到睢縣后，張富貴最初對張向陽還算不錯，但后來發(fā)現(xiàn)他的飯量特別大后，就不想再要他了。

　　 由于不滿張向陽“好面饃一頓能吃一筐子”，張富貴規(guī)定，張向陽每天天不亮要撿5筐糞，干不完這么多的活，就不讓他吃飯。

　　 張向陽當(dāng)時犯了愁，別管什么飯，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可你連飯也不讓吃飽，怎么給你家干活？　

　　這時張富貴也不想再要他了，就給了張向陽一小兜窩窩頭，讓他離開。臨走時，張向陽穿的仍是那身秋衣秋褲。

　　 但睢縣潮莊的許多好心人見這個沒家的孩子又要流浪，就勸他不要走，有一個叫孫立啟的好心人就把他領(lǐng)到了家里。

　　 在孫家生活了幾個月，張向陽看到孫家有兒子，心里就感到特別別扭，不愿再待在那里。

　　 隨后的一段時間，張向陽反反復(fù)復(fù)被3戶人家收留，管人家叫爹和娘。后來均因他的飯量較大，被人家“勸”走了。

　　
［年齡·17歲前］

　　 善良老太施母愛流浪孩子扎下根

　　 在睢縣長崗鎮(zhèn)郭莊村，有一個心地善良、一生喜歡救濟(jì)落難孩子的老太太，她的名字叫孟照蓮。

　　 孟照蓮夫婦只有一個女兒，早已出嫁。

　　 1958年，正值“合大伙”期間，山東金鄉(xiāng)的一戶人家逃荒要飯來到這里，5個月大的兒子餓得快不行了，是老人收留了那個孩子。

　　 老人從牙縫里摳飯把這個孩子養(yǎng)活成人后，人家要把孩子要走，老人沒說什么就還給了人家。

　　 之后，老人又收留了潮莊的一個5歲的苦命孩子，等這個孩子長大后又給他娶了媳婦。張向陽確定沒人要以后，有人提出，把他送給孟照蓮老人。

　　 看到14歲的張向陽因為長期挨餓，身體相當(dāng)瘦小，孟照蓮老人的眼淚當(dāng)時就流了出來，收留了張向陽。

　　 由于在老人家里能放開肚子吃，很快，張向陽就長了個頭。

　　 這時，有好心人覺得他快到了訂婚的年齡，害怕給他娶不上媳婦，就在附近村給張向陽找了一個相當(dāng)富裕的家庭，讓他給人家當(dāng)兒子。老人也同意了此事。

　　 到這時，張向陽總共喊過別人8次爹、7次娘，但始終沒有正式落戶到哪一戶人家。后來，孟照蓮老人看到張向陽生活始終不太穩(wěn)定，自己看著心疼，就又把他領(lǐng)回了家，懂事的張向陽喊老人“奶奶”。

　　
［年齡·40歲前］

　　如今結(jié)婚又生子子女個個都爭氣

　　 雖然在老人家過的是粗茶淡飯的生活，可張向陽卻感到非常滿足，這實現(xiàn)了他有口飯吃的愿望。

　　 流浪了5年的張向陽，總算找到了落腳之地，但轉(zhuǎn)眼間，張向陽已滿了17歲，按照當(dāng)時農(nóng)村的風(fēng)俗習(xí)慣，到了該訂婚的年齡。

　　 看到張向陽勤勞樸實，干活有一把力氣，就有人上門來給他提親，要他到附近的高莊村當(dāng)上門女婿。

　　 訂婚就要給孩子準(zhǔn)備彩禮，孟照蓮老人二話沒說，就把家里值錢的一頭牛牽到集市上賣了3400元，完成了張向陽一生中的一件大事。

　　 張向陽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齡，孟照蓮老兩口把孩子“嫁”到了女方。張向陽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夠長大成人，過上幸福日子。

　　 從小吃苦受罪的張向陽自從結(jié)婚以后，就一會兒也舍不得閑著，他靠自己的一雙手撐起了兩個家庭的重?fù)?dān)。
為了改善自家的環(huán)境，張向陽干過各種各樣的買賣。最近幾年，他又開了個小賣部，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眼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張向陽由于過度操勞，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但他滿面紅光，精神頭十足。

　　 張向陽告訴記者，他有3個孩子，大兒子目前在深圳的一所美術(shù)學(xué)院讀書，二兒子在杭州一電子企業(yè)學(xué)習(xí)電腦操作，小女兒在讀初中三年級，3個孩子都很爭氣，這令他非常欣慰。

［現(xiàn)身·教育流浪兒］

　　 苦難感動小周寧周寧誓做乖孩子

　　 “我現(xiàn)在見不得流浪的苦命人，看到他們的流浪馬上聯(lián)想到自己，我要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教育小周寧……”見到記者，張向陽第一句話就這樣說。

　　 2月25日上午，張向陽通過記者提供的小周寧大伯的手機號碼，張向陽與小周寧的家人及小周寧取得聯(lián)系。
電話中，張向陽向小周寧講述的自己流浪生活的艱辛過程后，安慰小周寧說:“你是幸運的，起碼你有一個溫暖的家，這么小的年齡到處流浪能給自己家人帶來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長大后你還這樣流浪下去嗎……”

　　 一句句動情的話語使電話另一方的小周寧泣不成聲。
當(dāng)記者問小周寧聽到張向陽的一段話有何感觸時，他說:“謝謝河南商報的叔叔、謝謝張向陽叔叔的教育，我以前不懂事，惹爺爺奶奶及家人生氣，不該外出流浪，我會記住你們的話，不會再流浪，一定好好做人……”

昨日上午，記者接到小周寧大伯周建平的電話，他告訴記者，這幾天在張向陽及家人的教育下，小周寧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了，發(fā)誓一定聽家人的話，不再流浪，不再惹奶奶及家人生氣。

　　 周建平還告訴記者，這幾天，母親看到小周寧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病情大大好轉(zhuǎn)了。

(責(zé)任編輯:盧亞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