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的……”18日下午的陽光下,42歲的綿竹清平農(nóng)村信用合作社主任張子華開心地笑著,這笑容包含著劫后余生的喜悅,還有為3000多清平鄉(xiāng)居民守住133萬存款的欣慰和滿足……

　　72個多小時前,在派出一名“死士”突圍報信后,張子華帶領著10名合作社員工和家屬,背著133萬儲蓄存款走出了合作社的廢墟,在地震后形成的懸崖峭壁上,翻山越嶺步行近60公里,終于將133萬現(xiàn)金安全轉移到了綿竹市合作社總部。直到18日,他們的錢包、衣物等私人物品還全部掩埋在清平的廢墟中……

　　清平農(nóng)村信用合作社由兩部分組成,3層樓高的主社在清平鄉(xiāng)的大壩街上,分社設在龍王廟,也有兩層樓高,兩地相距僅8分鐘左右的車程。按照合作社的作息時間,每天下午3時之前是外勤人員的休息時間,5月12日下午的地震發(fā)生前,主社和分社都各有兩名人員正在接受儲戶的存取款,另有6名外勤人員都集中在清平主社的休息室午休,張子華則在附近辦事。

　　5月12日14時28分,清平主社大廳專柜值班的會計付如英和出納林洪正在接待一位儲戶,這時地震突然發(fā)生,兩人趕緊勸走了那名儲戶,大樓的劇烈搖晃稍停,兩人便鎖上了儲蓄室的防盜門進入了大廳,此時,儲蓄所的卷簾門已嚴重變形,根本無法鎖住,兩人只得從后門跑進了后院的空壩。此時,張子華和其余正在休息的員工也都跑了出來,大地還在不停搖晃,根本無法立足,10人緊緊抱住一棵小樹蹲在一起才能勉強穩(wěn)住身體,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遠處的房屋不住垮塌、傾倒,山體也開始滑坡、變形。

　　十多分鐘的躲避、掙扎,在那一刻仿佛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等到稍稍平息時,張子華鎮(zhèn)靜了下來,他一邊安排人員聯(lián)系龍王廟分社的兩名員工,一邊要求付如英林洪返回儲蓄柜臺搶出柜臺內的現(xiàn)金。付、林二人冒著仍然未停的余震,重返儲蓄室,取出了30萬現(xiàn)金,然后再關好門退了出來。此時,他們已完全失去了與龍王廟分社的聯(lián)系。

　　當晚,10名工作人員在距離儲蓄所對面不遠處的地方搭棚躲避余震,以便保護著取出的30余萬現(xiàn)金,一邊監(jiān)看著儲蓄所的正門。

　　冒險出擊 再救百萬存款

　　13日一早,張子華召集幾人開會,他們決定,派出50歲的運鈔車司機劉紀發(fā)突圍,前往綿竹總社報平安,另外的人員則前往40多公里外的龍王廟分社查看情況。清晨6時30分,張子華帶領著兩名員工向龍王廟分社出發(fā),由于山體滑坡,原來的公路已經(jīng)被完全破壞,他們只得沿著天井溝的大山繞路前往,原來8分鐘車程的距離,幾人走了兩個半小時才抵達了目的地。

　　
上午9時許,他們到達龍王廟分社時看到,整個兩層樓高的分社已經(jīng)全部坍塌,兩名工作人員雖然受了不少輕微外傷,但都幸存了下來。他們趕緊進入儲蓄室,拿走了零散存放在外的上萬現(xiàn)金,其余的103萬現(xiàn)金還完好無損地保管在保險柜內。但是,由于綜合員李多金受了地震的驚嚇,竟然一時大腦完全空白,忘了保險柜的密碼,保險柜一時無法打開。

　　由于此時情況不明,各種方式的通訊方式又全部中斷,張子華當即決定先行撤回清平鄉(xiāng)的聚集點商議。隨后,他們告之當?shù)氐谋Ｐl(wèi)人員幫忙照看儲蓄所后,沿著天井溝返回了集聚點,途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少居民的遺體。就這樣,一行人在清平鄉(xiāng)再次等候了一天一夜。

　　5月14日當晚,張子華再次召集大家開會,此時,李多金已經(jīng)想起了保險柜的密碼。他們商定,無論如何,要在15日全部撤離,而且要把龍王廟分社保險柜內的上百萬現(xiàn)金全部安全轉移至綿竹的總社。張子華昨日告訴記者,這130多萬儲蓄現(xiàn)金,涉及清平鄉(xiāng)3000多戶儲戶的利益,幾乎占了整個清平鄉(xiāng)90%的居民,大家災后都急需用錢周轉。說到這里,張子華做出了一個需要極大勇氣的決定:一定要把錢安全地帶回總社保管起來!

　　于是,15日清晨,張子華帶領著馬代全等4人再次返回分行,取出了銀行保險柜里的102萬現(xiàn)金,用隨身攜帶的5個包裹包著分成了5份,小心翼翼地背了出來。

　　生死護送 成功突圍

　　15日上午11時許,回到清平鄉(xiāng)的聚集地后,張子華等人將錢一湊,發(fā)現(xiàn)搶救出來的儲戶現(xiàn)金已高達133萬余元!他們召開了第3次會議,再次決定,8男4 女分工突圍,女的帶水和食物,男的背錢!此時,12人已經(jīng)幾天沒有好好進食了,除了撿一些當?shù)厣⒙涞娘灨珊忘S瓜充饑外,又驚又嚇地堅持了3天的他們都已疲憊不堪,而且,清平距離綿竹市的直線距離有100多公里,開車都要花一個多小時,地震后公路盡毀,地形已經(jīng)面目全非,繞行的距離可能要幾倍于原來的路程!前路如此艱險。他們卻只有一個共同的信念———一定要把錢背出去!

　　休息調整了一個多小時后,張子華組織大家分工背錢,年輕力壯的林洪一個人背了40萬現(xiàn)金,其余幾人一人背了20萬。13時08分,幾人對了表之后,開始向綿竹市進發(fā)。馬代全前日深有感觸地告訴記者:“那個時候,我們對前路的狀況都茫然不知,但大家的信念都非常堅定,很有些悲壯的意味!”

　　情況果然如大家預料的一樣,地震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清平鄉(xiāng)的地貌,公路根本無法行走,山體滑坡不時發(fā)生,臉盆大小的山石不時從高處跌落,大家萬分小心地沿著崎嶇、坑洼的山路攙扶著向前行走了3公里多路程后,在當?shù)匾粋€名叫“長灘”的地方遇到了進山救人的解放軍部隊。說起未向解放軍求助的理由,張子華說:“人家都是去救命的,我們這么多人,怎么能夠耽誤解放軍救命的任務啊!”于是,他們繼續(xù)前行。

　　淌過了長灘湍急異常的河道后,他們進入了無路的境地,因為山體滑坡和地震造成的地勢變化,原來的路已完全消失,而原來屬于絕嶺峭壁的絕地,此時,卻多出了一條異常兇險的小路。張子華和大家商量之后,決定不能退!要沿著這樣的絕壁小路繼續(xù)前行,因為,這樣的絕路暫時不會出現(xiàn)再滑坡的情況,相反還比較安全,“最危險的地方現(xiàn)在反而是相對安全的!”

　　就這樣,背著133萬現(xiàn)金的這8男4女開始翻越幾百米高的山頭,沒有路的地方,大家頂著、扶著奮力往上爬,抓著藤條、樹枝,一個拉一個,幾百米的高峰直直地指向天空!下山后已是16時過,剩下的道路要稍稍好了些,為了趕在天黑前抵達綿竹,背著錢的張子華等人開始加快步伐,向著綿竹的方向“急行軍”,腳部受傷的馬代全和其余幾名婦女被漸漸甩到了后方,最遠時,前后兩組人相距好幾公里。這一路上,地震中不幸遇難的人員遺體已經(jīng)越來越多,大家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到了18時30分時,張子華等7人終于走出了山區(qū),來到了漢旺的“絕緣橋”,手機信號也終于恢復了,張子華前日感慨萬分地告訴記者,那個時刻,每個人都長舒一口氣,不約而同地說了句:“終于活出來了!”

　　當晚7時30分許,張子華等人終于走進了總部的大門,幾人根本來不及吃飯休息,立即開始現(xiàn)場開包對賬、兌現(xiàn),結果清點下來,整整133萬余元的儲蓄存款完好無損!總部等待的人和張子華一行都激動地熱淚盈眶,幾乎快要虛脫的張子華等人休息了好半天,才開始吃飯,8時過,落后的馬代全等人也被平安地送到了總部!兩批人見面,恍如隔世,大家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記者 龔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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