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義

　　演講人：安德義

　　《德義堂國學(xué)》總編、湖北省孔子學(xué)術(shù)研究會副會長，著有《逆序類聚古漢語辭典》《論語解讀》等。

　　我的題目是“王安石的背影”，失敗過后，王安石反身離開朝廷后，落寞、寂寥的樣子，所以我用“背影”作為題目，側(cè)重從倫理學(xué)角度探討他失敗的原因。

　　王安石新法有這么多，但是，他的改革卻失敗了。我想結(jié)合當(dāng)今社會存在的一些現(xiàn)象來探討這個問題。我們把社會的食品、環(huán)境問題等和王安石改革失敗放在一起來思索，歸結(jié)起來就是誠信的問題、道德缺失的問題。孔子說：“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孔子把人的信譽(yù)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百姓沒有信譽(yù)就不能站立。國家政府在百姓中間沒有信譽(yù)，國家就不能獲得成功。王安石的改革，嚴(yán)格來說，首先他應(yīng)該做的一件事是“立信”。歷史上，改革成功的不乏其人，比如管仲改革成功，商鞅改革成功。他們改革成功，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自己本身的信譽(yù)確立起來，在朝廷上立信，在同僚中立信，在天下百姓中立信。改革能否成功，確立自身的信譽(yù)是重要的，確立政府在民眾中的信譽(yù)也是非常重要的。順便說一句，在座的任何一個人想在將來成就一番事業(yè)，我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確立人生的信譽(yù)，這樣才可能號令天下，才可能將來做成一件事情。然而，王安石在改革的過程中，在君王那里、在同僚那里、在百姓中間，都沒能確立起信譽(yù)。因此我認(rèn)為，他改革的失敗，除了內(nèi)部的原因，還有一個外部的倫理學(xué)問題——信譽(yù)力度不夠。

　　我們從“三不欺”來看王安石改革立法的理論基礎(chǔ)。王安石新法的提出，是建立在信譽(yù)的基礎(chǔ)上，新法的失敗，也失敗在信譽(yù)上。唐代宰相魏徵有句我們很熟悉的話：“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蔽覀儚耐醢彩摹叭黄邸笨串?dāng)今社會的誠信建設(shè)，以及上下級關(guān)系的和諧處理。孔子把人的關(guān)系分為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其實(shí)把這五種關(guān)系歸結(jié)起來，就是“我”和“你”或者說“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這些關(guān)系要融洽，要和諧，一定要建立在信譽(yù)的基礎(chǔ)之上。王安石是不是不知道呢？他知道。王安石寫了一篇文章叫《三不欺》，我就從《三不欺》談起。因?yàn)闀r間關(guān)系，我只把《三不欺》的結(jié)論拿出來：“蓋圣人之政，仁足以使民不忍欺，智足以使民不能欺，政足以使民不敢欺，然后天下無或欺之者矣?！?/span>

　　“仁足以使民不忍欺”就是說，我愛天下百姓，天下百姓不忍心欺騙我。這句話推開來說，我愛我的妻子，妻子不忍心欺騙我，我愛我的孩子，孩子不忍心欺騙我，我愛我的員工，員工不會欺騙我。“智足以使民不能欺”，你的智慧足可以讓百姓不能欺。“政足以使民不敢欺”，政策、法律的權(quán)威足可以使民不敢欺。他說，要讓百姓不欺，仁、智、政三者要聯(lián)合起來運(yùn)用，單一的使用效果都是不行的。這個思想來源于什么地方呢？來源于孔子的“四管齊下”?？鬃诱f，管理一個國家，要從四個方面去管理，“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薄暗馈笔且龑?dǎo)。用政策來管理它，用刑罰來整齊它，百姓可以做到免掉罪惡，然而不知道是非廉恥。前面是剛性管理，后面是柔性管理。用道德來引導(dǎo)它，用禮儀來整齊它，就知道是非廉恥，而且知道規(guī)范?？鬃邮钦?、刑、德、禮，剛?cè)峒鏉?jì)，四管齊下。這正是王安石“三不欺”的理論背景。四管齊下，離不開誠信。

　　孔子談君臣關(guān)系，他說，“君禮臣忠”，“君威臣忠”，“君惠臣忠”，“君仁臣忠”。要求下級，只有一個忠字；作為上級，四駕馬車同時開動?？鬃舆@里說的四駕馬車仍然需要誠信，“三不欺”，不忍欺、不能欺、不敢欺，講的也是誠信。

　　《尚書》也談到君民關(guān)系。這兩句話很別扭，但我還是想用最通俗的方式把它說完。“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薄昂蟆笔蔷醯囊馑?，“克”是能夠，“艱”是艱難，“厥”是代詞。君王能夠知道自己的艱難，臣下能夠知道自己的艱難。在知道自己艱難的同時，還要知道對方的艱難。這句話我們還可以用在君臣、夫妻、父子之間，如果君臣、夫妻、父子都能夠做到知道對方的艱難，那么家庭就會和諧、國家也會和諧。“政乃乂”就是政務(wù)能得到治理?！袄杳衩舻隆本褪瞧胀ò傩漳軌蚩焖俚爻砷L自己的品德?！昂罂似D厥后”、“臣克艱厥臣”這兩句話，如果大家記住，運(yùn)用到生活中間去，會很有趣味。

　　《尚書》：“后非民罔使，民非后罔事，無自廣以狹人。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這是說，君王沒有可以使喚的百姓，就成不了君王，民眾沒有君王就沒法侍奉，不要把自己看得很大，把別人看得很小?！白詮V以狹人”，普通百姓如不能盡心盡力侍奉君王（不獲自盡），萬民之君就沒有人幫助成就其事業(yè)?！渡袝分v君民關(guān)系之間也是一個信譽(yù)的問題。所以管理需要和諧，改革需要成功，做人需要成功，大家記住，誠信不可或缺。

　　王安石是個了不起的改革家，他雖然失敗了，但精神長存。他的失敗，我們應(yīng)該“以人為鏡”，今天我們?nèi)松@得成功，應(yīng)該從什么地方著手？從“誠信”入手。國家管理從什么地方立威？還是“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