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照管隔代的爺爺，又要侍候生病的丈夫，有人勸她放棄，她卻堅定說“不”。26年來，被納雍縣公路管理段職工稱為“路嫂”的李艷對親人不離不棄，用行動詮釋了一句大白話——“一斗米只能趕一場”。農(nóng)村人表達“專一”、“執(zhí)著”，往往愛套用這句話。而這句話從納雍縣寨樂小學教師李艷嘴里表達出來，則多了一層質(zhì)感，26年來，在多次輾轉(zhuǎn)遷徙中，她可能落下一些物品，但病中的丈夫、年邁的爺爺，始終沒有落下。為愛堅守，李艷人生的“一斗米”，真的“只能趕一場”。

　　她被命運打了兩記“耳光”

　　李艷的丈夫叫羅連平，是納雍公路管理段的一名職工。丈夫管“路”，李艷就是當然的“路嫂”。1986年6月，羅連平入職化作道班，成了養(yǎng)路工人。羅連平是干活好手，山歌也唱得好。抽閑等空，他每每會去幫木花村的姑娘李艷插秧、鋤苗，兩人暗地里播下了愛的種子。1990年，在寨樂鄉(xiāng)松林小學代課的李艷與羅連平在老家舉行了婚禮。第二年，第一個孩子出生，第三年，第二個孩子出生。一個是養(yǎng)路的“歌王”，一個是教書的“路嫂”，外加可愛的孩子，這本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災難毫無征兆地降臨到了李艷和羅連平頭上——先是第一個孩子患病早夭，后是羅連平突患精神分裂癥。生活左右開弓，連抽了李艷兩記耳光，把她打懵了…… 羅連平這一病，就是20多年。上有老，下有小，羅連平又長年要人照顧，但李艷卻默默地把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把丈夫和老人照顧得周周到到。

　　火災后，她成了“頂梁柱”

　　回憶起過去的20多年光陰，李艷臉上流露出的，有歲月苦澀，更有積極向上?；疾?0多年的羅連平，一直在給李艷增累贅，添麻煩。李艷夫婦的老屋旁邊有個廁所，是玉米稈蓋的?；季穹至寻Y那年的臘月二十七，羅連平一把火點燃廁所?；鸾栾L勢，急劇蔓延，把聊勝于無的老屋燒成了廢墟，原本困頓的家庭雪上加霜。火災后，納雍公路管理段送去米和肉，左鄰右舍送去鍋碗瓢盆，在臨時搭起的窩棚里，李艷帶著病中的羅連平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勉強過了一個悲戚的大年。俗話說：叫化子也有三天窮年?？衫钇G等不及三天窮年過去，大年初二就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搭梁造屋，把自己搭進了生活里，搭成了一個家的“頂梁柱”。

　　丈夫仍是“隱形定時炸彈”

　　新建的房子立起來了，炊煙又重新飄上屋頂，日子又重新啟航，但生病的丈夫仍然“是顆隱形定時炸彈”，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把李艷拖垮。1998年深秋，因服藥過量，羅連平生命垂危。羅家人建議李艷放棄治療，李艷搖頭：“不到最后，我決不放棄?！?/span>

　　她一個人抱著羅連平，搭上了開往納雍縣城的班車。人送到醫(yī)院后，院方要她預交1000元的搶救費。那天是周末，丈夫供職的公路管理段沒人上班，身無分文的李艷手足無措，欲哭無淚。她苦苦哀求，作了承諾，羅連平這才得到搶救。羅連平也有神智清醒時。一旦清醒，羅連平想到自己帶來的苦難與連累，曾經(jīng)多次自殺，欲以一死為李艷卸下生活的重擔，2013年，羅連平在畢節(jié)康復醫(yī)院治療期間就曾把煙斗吞進胃里。好在這次自殺被及時發(fā)現(xiàn)了，挽回了生命。李艷在醫(yī)院守護的十天十夜里，正值孩子臨近高考，李艷不敢把消息告訴孩子。孩子打電話問李艷：“醫(yī)院里怎么吵吵的？”身心疲憊的李艷撒謊，說，有人來看同病室里的病人，大家在說話。掛斷電話，李艷一個人躲在醫(yī)院走廊里，使勁把眼淚往肚子里咽……

　　左肩挑著苦，右肩挑著累

　　李艷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成為一名在冊的教師。代課期間，她有幾年沒領(lǐng)到報酬，但無怨無悔。2009年，代課10多年的李艷通過特崗考試，圓了“在冊”教師之夢——當時，她已42歲。她被分配到離家十幾里的龍場鎮(zhèn)官寨小學任教。在學校，她是學生的好老師，是老師的好同事。從教多年，李艷本來可以當個很稱職的班主任，但考慮要照顧羅連平，她沒當班主任。

　　一不留神，“隱形定時炸彈”羅連平就會跑得無影無蹤。為照顧羅連平，李艷把他帶到官寨小學，給他做飯，和他聊天。忙時，李艷要么從學校食堂帶飯給他，要么帶他到學校食堂吃飯。剛開始，羅連平不肯去食堂，老師就騙他：“你不來吃飯，學校就不給李艷發(fā)工資了！”羅連平這才去食堂。這些年，李艷走親串戚，趕場辦事，都得把羅連平帶在身邊，寸步不離，以防走失。課休，李艷還要到寢室看羅連平在干啥，當小孩子照料。說起這些往事，李艷眼里噙滿淚花。羅連平的父母十幾年前先后去世，留下90歲的爺爺。羅連平雖然也有兄弟姐妹，但都經(jīng)濟困頓，無力照顧老人，李艷就將爺爺接到家里侍候。李艷白天上課、改作業(yè)，晚上洗碗、拖地，又要給老人喂水喂飯，還要照顧丈夫羅連平。農(nóng)忙時，李艷更要到田間地頭打理農(nóng)活，更要兼顧左鄰右舍的紅白喜事。2008年，爺爺去世，李艷大哭了一場。這些年，作為羅家的媳婦，李艷苦苦支撐。送走公公、公婆，又送走爺爺后，李艷的酸楚一下子噴發(fā)出來，苦，累，都在哭聲中表達了……

　　好在兒子聰明懂事，考取大學，給操碎了心的李艷一個最大的安慰。

　　人生“一斗米”，只能“趕一場”

　　這些年，李艷沒少得到同事的關(guān)心，沒少得到娘家的幫助。

　　同事理解她、關(guān)心她，一碗米半碗面地接濟過她；李艷最窘迫時，娘家人給了她精神鼓勵和經(jīng)濟支撐。想起父母，李艷的聲音低到了歉疚：“我爸媽身體一直不好，這些年，為照顧羅連平，沒時間顧上父母，反而是父母為我操心勞累……”2013年，納雍縣教育局考慮到李艷的困難，把她調(diào)到離老家木花村最近的寨樂小學——學校離家不過百米，李艷可以一邊教書，一邊照看羅連平。

　　有人問李艷：你攤上了這樣的婚姻，為什么還要一直堅守？李艷沒埋怨，反而很堅定：“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農(nóng)村有句話：一斗米，只能趕一場。既然認了他，我就沒打算放棄，最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xiàn)在我更沒有理由放棄……”50歲不到的“路嫂”李艷，臉上雖然刻下了苦楚的歲月痕跡，但心中卻充滿了堅強與樂觀，這讓羅連平感受到力量和溫暖……（周春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