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布時間:2016-12-28 20:00 | 來源:正義網(wǎng) 2016-12-12 10:37:00 | 查看:1018次
“蘇哥是燭照我們前行的燈塔”
——追記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龍縣檢察院檢察長蘇知斌
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龍縣檢察院檢察長蘇知斌在考察現(xiàn)場指揮工作。
2013年四川省檢察院考察現(xiàn)場。
蘇知斌檢察長與群眾熱情交談。
四川甘孜九龍縣魁多鄉(xiāng)海底村,全村85戶486名老百姓,得知他突然去世的消息,全都哭喊著,要趕到700公里外的成都,送他最后一程,他們依靠了誰?
衣服都洗褪了色,他說他最喜歡這身制服,32年初心不改,曾拿家里所有的現(xiàn)金給了一位素不相識的農(nóng)民工,被診斷顱內(nèi)出血卻要求在醫(yī)院睡一晚就返回單位繼續(xù)辦案,他為了誰?
81歲的藏族老人彭措扎西悲痛萬分,盤腿坐在佛龕前,為他點起一盞酥油燈,“我能做的唯有念經(jīng)、祈福、點燈,希望能照亮他‘回家’的路”。他是誰?
2016年9月2日晚7點48分,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龍縣檢察院檢察長蘇知斌,在聽取案情匯報時突發(fā)腦溢血醫(yī)治無效去世,享年50歲。
從“門外漢”到“行家里手”
11月初的四川石渠,早晚的寒風有些刺骨,但晌午的高原太陽依舊火辣。石渠平均海拔4526米,是四川海拔最高的縣城。石渠縣檢察院有四川“最高”檢察院的別稱??蛋蜐h子羅布多吉坐在記者對面,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黝黑的臉龐上,眼圈里的淚水在打轉(zhuǎn),“我到現(xiàn)在還不能接受蘇檢離開的消息,蘇檢是個好人,是業(yè)務專家,更是我恩師,一進檢察院最好的朋友?!?/span>
1985年,蘇知斌考入石渠縣檢察院工作,由一名普通的法警,逐漸成長為刑事檢察科的“頂梁柱”。他自己曾說,“我生于法律世家,父親一直在石渠公安戰(zhàn)線工作,受我父親影響,我從小對公平正義有自己的理解,我熱愛法律,更熱愛檢察工作?!?/span>
這熱愛體現(xiàn)在哪兒?與蘇知斌共事過的益西多吉告訴記者,那時的“小蘇”虛心好學,為提高業(yè)務水平,他向經(jīng)驗豐富的前輩學,向朝夕相處的同事學,在實踐中總結(jié),在辦案中積累。石渠地處偏遠,進修培訓機會少,他把辦公室廢舊報刊雜志收集起來,只要上面有法律知識、檢察業(yè)務信息,就裁剪裝訂成冊,勾劃重點,謄抄筆記,逐漸地,他從一個檢察業(yè)務的“門外漢”,成長為全縣政法系統(tǒng)的“行家里手”。
1993年,28歲的蘇知斌被任命為石渠縣檢察院刑事檢察二科科長。如今已成長為石渠縣檢察院反貪局局長的王曉玲,與蘇知斌當年是前后腳進的檢察院。在她的印象里,年輕時的蘇知斌很瘦弱、很安靜,“就像現(xiàn)在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我們都喊他‘小蘇’”。不過,這個刑檢科瘦弱的年輕人隨后辦理的一起大案,讓王曉玲深深敬佩。
1995年冬天,石渠縣檢察院接到該縣國稅部門反映稅收征管干部李某挪用十萬余元稅收款的線索。開始初查,蘇知斌很頭疼,稅務系統(tǒng)稅款征收管理、核算自成體系,這完全是陌生領域,怎么辦?他只好一面虛心向稅務工作者請教,一面短時間內(nèi)迅速補充稅收征管條例及稅款管理制度等知識,短短幾天,他便摸清了稅款征收入庫的管理辦法。由于犯罪嫌疑人挪用稅款跨了幾個年度,核查任務相當重,為了盡快偵結(jié)此案,蘇知斌深入全縣查找納稅人,核實每一筆稅款的具體數(shù)額,僅此形成的調(diào)查筆錄就達數(shù)百頁。夯實證據(jù)后,蘇知斌又同辦案組成員長途奔襲數(shù)千公里,取得關押在外地的犯罪嫌疑人的有效口供后,返回單位已是除夕前夜,蘇知斌顧不上與家人團聚,和戰(zhàn)友們在春節(jié)期間加班加點,終于查清李某挪用稅款十萬余元的犯罪事實,為國家挽回了經(jīng)濟損失。
在蘇知斌的帶領下,石渠縣檢察院在刑檢方面的辦案質(zhì)量效率不斷提高,經(jīng)他辦理的200多起刑事案件,無一例錯案。
蘇醒后的第一句話令同事動容
2000年的秋天,35歲的蘇知斌調(diào)至爐霍縣檢察院工作。現(xiàn)任爐霍縣檢察院副檢察長的仁真,當時是批捕科的一名新兵,“是蘇檢一步步把我?guī)С鰜淼?他話不多,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但指出你的錯誤那是說一不二。”
仁真清楚地記得他擔任公訴科長后的一件事。有一次,他遇到一個疑難案件,去請教已是副檢察長的蘇知斌,“我當時笑呵呵地進了蘇檢辦公室,自以為起訴書寫得不錯,想讓蘇檢表揚一下,可沒想到,蘇檢看完說了一句,你有三個致命傷”,仁真說當時自己都傻了,正想問為什么,蘇知斌說話了,“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情節(jié)為什么沒有寫進去?字體字號是你想用什么就用什么的嗎?好幾處句號用成了逗號,整個語意就變了,你知道嗎?”仁真當場就掉淚了,他說之后他每寫一份起訴書都會想起這個情景,每個字都會仔細推敲。
爐霍縣檢察院政治處主任熊陽說,蘇知斌有一份敢于堅持真理的信念,還有一雙善于發(fā)現(xiàn)問題的眼睛。
2009年,爐霍縣公安機關移送審查起訴一起涉嫌盜竊寺廟佛燈案件,該案有預謀、有分工,涉案金額大,又是被僧人現(xiàn)場抓獲,公安干警和部分檢察干警都認為應以盜竊未遂懲處,但蘇知斌通過仔細審查卻認為,該案只是處于犯罪預備階段。他在討論案件時一針見血地指出,盜竊未遂與盜竊預備的本質(zhì)區(qū)別在于是否著手實施犯罪,他的觀點統(tǒng)一了大家的認識,保證了案件的正確處理。
在熊陽的記憶里,從2007年開始,連續(xù)三年,蘇知斌都放棄了春節(jié)與家人團聚的機會,主動承擔起維穩(wěn)值班帶班任務,為此,家人沒少給他提意見,他卻說“單位里外地干警多,他們辛苦了一年,該回去陪陪父母盡盡孝,我是領導就多承擔一點吧?!?/span>
熊陽說,蘇知斌就是這樣,永遠都是公心為上,工作為重。而他的身體狀況,卻被拋在了一邊。
2010年6月30日,蘇知斌帶隊查辦一起賄賂犯罪線索。因該案是從公安機關打黑除惡專項行動中牽出的串案,行賄方已被公安機關刑拘,受賄方必須盡快突破,否則刑拘時間一到就只能放人,形成串供。為此,蘇知斌親自制訂了初查計劃,并擬訂了對每一名涉案人員的訊問提綱,從6月30日至7月3日,他連續(xù)熬了4個通宵,案件取得重大突破。7月3日晚上10點多,正在研究案情的他突感頭部劇烈疼痛,隨之昏倒,在送到爐霍縣醫(yī)院后癥狀進一步加重,多次嘔吐、流鼻血,一度牙關緊閉、全身抽搐,醫(yī)院用了各種緊急搶救手段,把他從鬼門關給搶了回來。
仁真永遠忘不了蘇知斌從搶救室被推出來的那一幕,“蘇檢身上插著各種管子,他微睜雙眼,動了動干澀嘴唇,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法律文書一定要規(guī)范’”。仁真一直認為這只在電影里會出現(xiàn)場景,真切地發(fā)生在他的身邊,讓他淚流滿面。
“這個檢察長‘三刀砍不進’”
甘孜藏族自治州九龍縣是一個藏、漢、彝三種民族為主的少數(shù)民族聚居地,地方小,人情世故多。2011年11月,蘇知斌調(diào)任九龍縣檢察院檢察長。他到任后首先做的就是為干警解壓,“你們能做的就是秉公辦事,其他的壓力全都交給我”,偵監(jiān)科長沈拉欠回憶,“一次在辦一起職務犯罪案,案件定性問題存在爭議,且各方說情的特多,那天晚上,我無意中見到蘇檢用頭撞辦公室的門來緩解壓力。蘇檢都如此拼命,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全國人大代表、九龍縣煙袋鄉(xiāng)毛菇廠村原黨支部書記張國富告訴記者,“九龍縣有這樣一個說法,這個檢察長‘三刀砍不進’。給他送煙吧,他不抽煙,給他送酒吧,他不喝酒,給他送錢吧,害怕反過來被他收拾,簡直拿他沒得辦法。我覺得有這樣的檢察長,當?shù)乩习傩沼懈0?”
“我們遇到蘇檢這樣的領導,真是太幸運了!”在九龍縣魁多鄉(xiāng)海底村村支書潘長命的眼中,蘇知斌沒有任何的官架子,“蘇檢為我們村協(xié)調(diào)解決了400余萬元用于通村公路建設。每次進村他都要到扶貧戶家中探望,經(jīng)常拿出自己的錢塞給老百姓,到了飯點,就和老鄉(xiāng)們一起吃,吃完還悄悄地把飯錢放在村民家里。”潘長命說他得知蘇檢突然去世,無論如何要送他最后一程,他拋下自己病危的老父親,代表全村老百姓,連夜趕往成都,當他再回到村里,竟沒能見上父親最后一面。他說:“我不后悔。”
中古村的81歲藏族老人彭措扎西,是蘇知斌一直定點聯(lián)系的幫扶對象,他一生修佛,無兒無女。但老人說自己是最幸運的,“我一生孤苦,沒想到老了卻有蘇檢這么好的人來照顧我?!痹骷覜]有飲水源,生活用水都要去村里背。蘇知斌知道后,在隆冬臘月,帶著檢察干警拿著鋤頭搭建起一條通往扎西家的水管。得知蘇知斌突然離世,老人拖著病體搭車來到檢察院,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坨酥油,托他們一定要交給蘇知斌的家人。老人說:“這么好的人,那么早就走了,可惜了,他對我那么好,我沒有啥可以給他的家人,我天天給他供燈念經(jīng),希望他走好!”
記者在九龍縣檢察院走訪發(fā)現(xiàn),檢察文化展示墻溫馨漂亮,指紋打卡機和現(xiàn)代化辦公設備一應俱全,案件管理辦公室負責人三蘭拉姆說,“蘇檢來了這五年,我們院發(fā)生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大到規(guī)范我們的執(zhí)法行為,小到布置我們的辦公環(huán)境,蘇檢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他就是我們的家長?!?/span>
“我的生命無憾無悔”
11月的九龍河,河水湍急,由北向南匯入滔滔的雅礱江,遠處連綿的雪山,似在訴說一個個動情的故事。
蘇知斌離開九龍縣檢察院全體干警已經(jīng)兩月有余,可一提起蘇檢,講著講著,干警們就流下熱淚,“蘇檢走了,不是領導不在了,是我們的親人不在了”,九龍縣檢察院辦公室主任馬堯說,蘇知斌就是九龍檢察干警的親人和家長。
九龍縣檢察院反貪局局長鄧明超是最后一個見到蘇知斌的,但那一幕也是他最不愿回憶和提起的,“當天蘇檢很疲憊、話不多,我都說案子要不第二天再研究,但蘇檢很堅持”,鄧明超內(nèi)心一直很懊悔,他自責不該向蘇檢匯報案情,他說蘇檢從倒下到離開只有短短的12分鐘……他流著淚說,“蘇哥是燭照我們前行的燈塔?!?/span>
“等有一天我退休了,我要回到老母親和妻子身邊,買幾分地,修一個小房子,房前花園,屋后菜地,打打太極,釣釣魚……”這是蘇知斌去世前幾天,和同事閑聊時對他的未來做的一番規(guī)劃,當時他剛對九龍縣檢察院司法改革的前期工作進行了安排部署。疲憊時,蘇知斌會習慣性地靠在沙發(fā)上,和干警們“擺擺龍門陣”,有時也會傷感地說,“這些年,我最對不起的是我的老母親,還有妻子和女兒。”
由于蘇知斌的愛人、母親一直處在悲痛之中,身體不適,記者沒有再打擾他的家人。但從同事和朋友口中,我們了解到一些細節(jié):蘇知斌把更多的時間給了單位,留給家人的時間少之又少。在原則問題上,蘇知斌對家人要求嚴格,妻子體弱,患有白內(nèi)障,可是無論妻子去看病,還是到外地探望女兒,他從沒有動用過一次單位的車接送,而是讓他們自己擠客車。他說:“我不能搞特殊化,不能占單位便宜,有那么多雙眼睛在盯著,要求干警們做到的,自己首先要做到?!?/span>
在蘇知斌生前留下的隨筆《夢·眼睛》中,我們看到這樣一段話:“作為檢察隊伍中的黨員干部,我們應當怎么做?有時候想想是辛酸的,檢察官也是凡人,但由于特殊的身份,我們不能太過灑脫自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甚至我們都不敢放心自在地去交太多朋友,因為觥籌交錯間的包藏禍心,我們不能不防……因為心中的堅定信念,因為對這份事業(yè)的無限熱愛,因為群眾的依賴信任,因為戰(zhàn)友的并肩奮進,因為家人的理解支持,作為一名檢察官,一名共產(chǎn)黨員,我的生命無憾無悔!”作者: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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