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馮艾到云南省寧蒗彝族自治縣戰(zhàn)河鄉(xiāng)中學初二年級彝族女生熱魯家家訪。因為家庭困難，熱魯?shù)哪赣H不想再讓她上學。在馮艾的鼓勵下，熱魯又回到了學校。

　　2月27日，是云南麗江市寧蒗彝族自治縣戰(zhàn)河鄉(xiāng)中學開學的日子。幾天來，馮艾的心一直懸著，她不知道，這學期開學，又有多少學生因貧窮而無法返回學校。

　　2月18日，記者與馮艾一起來到離戰(zhàn)河鄉(xiāng)幾公里外的彝族女學生金古體古的家。金古體古的父親早逝，母親一人承擔著全家的生活重任，兩畝地的收成只夠吃半年，另外半年靠鄉(xiāng)鄰救濟，家境貧困，是村里惟一還沒有用電的人家。半年前，金古體古失學了。幾個月以來，馮艾與校領(lǐng)導8次到她家，她的母親被感動了，終于決定賣掉家中惟一的母牛，讓孩子繼續(xù)讀書。后來，經(jīng)馮艾牽線搭橋，金古體古獲得了來自北京的資助。

　　開學前，馮艾和學校的所有老師都要走訪像金古體古一樣家境貧困的學生，最怕新學期有學生不到學校。

　　北京姑娘馮艾是上海復旦大學社會學系社會學專業(yè)的研究生，2003年8月，她參加了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并擔任上海赴云南大學生志愿服務隊隊長。事實上，早在2000年8月至2001年8月，馮艾就參加過中國青年志愿者扶貧接力計劃研究生支教團，到寧夏回族自治區(qū)西吉縣白崖鄉(xiāng)中學支教1年。

　　與西吉干旱的惡劣條件相比，寧蒗的青山綠水讓馮艾相當滿意。盡管這里也和西吉一樣貧困。

　　“學生們沒有熱水、衣服、被子，與他們相比，就不覺得自己有多苦。在這里，人的關(guān)注視點會改變，想的不再是工資、房子、車子，在物質(zhì)上幾乎無欲無求。你只想為學生做事，活得很純粹。”馮艾說。

　　所以，當看到聽不懂漢語、沒有新華字典、初一的學生還寫錯自己的名字，聽到學生問“因特網(wǎng)是用來打魚還是捉鳥”時，馮艾的心會很痛。

　　由于有過西吉支教的經(jīng)驗，馮艾告訴自己和所有的隊員，面對這些學生，不能心急，不能失望，必須用教小學生的方法教他們。為提高學生們學漢語拼音的興趣，她把手機拿給學生看，告訴他們?nèi)绻粫匆艟筒粫l(fā)短信；學習中，對課本中提到的、學生們沒見過、想象不出來的東西，比如《背影》中的站臺，馮艾就把它們畫在黑板上；馮艾還把電視節(jié)目里的競猜方式引入課堂，提高了學生們上歷史、地理課的興趣。

　　半年來，馮艾承擔過音樂、語文、歷史、地理4門課程，每周30節(jié)課。學校沒有周末，一個月放假3天。每天夜里批改完作業(yè)、備完課已經(jīng)凌晨一兩點，早晨6時起床參加學生早自習；中午12時15分下課，中午1時又上課；晚上6時～9時15分也是上課時間，一天下來，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而且很多時候由于沒有時間吃飯，馮艾總是餓著肚子給學生上完課后，才去吃方便面。

　　為培養(yǎng)學生良好的生活習慣，馮艾不準學生隨地吐痰，不準沾口水翻書。她要求學生勤洗手，但后來她發(fā)現(xiàn)學生們根本就沒有肥皂，于是她利用外出開會住賓館的機會，把洗漱用具帶回來分給學生。

　　由于工作突出，學校決定讓馮艾擔任副校長。當上副校長后，每當值周時，除了日常工作，馮艾最關(guān)心的是學生的飯菜冷熱。每天吃飯前，她都要去食堂看看。馮艾說，起碼在她值周的這一個星期，她要讓學生吃上熱飯。

　　慢慢地，學生們越來越喜歡馮艾，背地里把這個成天都笑瞇瞇的老師叫做“小燕子”?！霸瓉砦乙詾樯虾淼睦蠋熞欢ê軆?，可是看到馮老師帶著笑容走進教室，給我們鞠躬，我的印象就改變了?！?/P>

　　因為喜歡馮艾，學生們都搶著幫她挑水、洗衣服、背東西。一位學生還從電視上學了一句話在作文里表達自己的感情：“我代表全國人民向馮老師說一句：我愛你?！?/P>

　　去年底，馮艾到北京接受團中央授予她的“中國青年志愿服務金獎”獎章，臨行前的那節(jié)課，她一進教室，就看見講臺上擺滿了各種野花。在野花簇擁的一小塊講臺上，學生們用粉筆寫著：“祝老師一路平安”。后來，學生沙金亮對記者說：“我們希望馮老師平安回來，我們希望她留下來?！?/P>

　　馮艾等志愿者的到來，讓學生、老師都感到北京和上海離他們近了。校長盧鋒說：“以前我們不知道志愿者是什么樣，他們來了后的所作所為，讓我們看到志愿者的精神太可貴了。他們的到來，不僅解決了師資緊缺的壓力，而且他們所帶來的新理念、新教學方法和終身學習的思想，還影響了學生和老師?！?/P>

　　到戰(zhàn)河鄉(xiāng)半年來，馮艾一直盡其所能幫助老師和學生。為了讓學生們獲得資助，馮艾在回北京、上海時學會了“討價還價”。北方交大讓馮艾去學校搞一個講座，馮艾向?qū)W校遞交了一份有6名需要資助的貧困學生的名單作為交換條件，這6名學生很快就被北方交大認領(lǐng)。通過馮艾的游說，北京和上海的一些學校、媒體為戰(zhàn)河中學郵寄來音樂教材、字典、課本等；馮艾自己也掏錢給學生們買籃球、羽毛球、足球、鉛筆、橡皮，還把自己的幾十件衣服都捐給了學生。

　　到戰(zhàn)河中學支教半年來，馮艾募集了6000元資金，幫助了10名失學學生。

　　在馮艾每月600元的生活費里，手機費是她最大的開銷。作為大學生志愿服務隊隊長，她常常要和每一個隊員通話，了解他們的情況，盡量幫助解決一些困難。為幫助大家排解孤獨，馮艾常利用1月放3天假的時間，坐車到各鄉(xiāng)去看望其他志愿者。團寧蒗縣委書記馬雄斌說：“有些不通公路的地方我們還沒去，馮艾都去過了?！痹诖蠹已劾铮T艾性格開朗，會跳芭蕾舞，從小生長在北京，父母在新聞單位工作，姐姐在國外。許多人都不解地問過馮艾同一個問題，為什么已在西部吃過1年苦了，還要再去？

　　馮艾從小就是一個熱心公益事業(yè)、喜歡幫助別人的人。大學期間，馮艾是復旦大學“愛心基金”的參與發(fā)起人之一，擔任過該基金的理事，這一基金后來吸納了各方捐款近100萬元，資助了復旦120多名特困生完成學業(yè)；馮艾還擔任過復旦專門為貧困生提供勤工助學幫助的光華公司的辦公室主任，在她的組織下，同學們用勤工助學的收入先后資助了安徽潁上縣50多名貧困學生。

　　盡管別人看來，馮艾已經(jīng)為社會做了一些事，但馮艾自己卻覺得這些工作離她想做的還有距離。幾年前她第一次看到《中國青年報》上招募志愿者的啟事后，便把它剪了下來。后來，導師的一句話更堅定了她的信念：“一個學社會學的人，如果不在農(nóng)村呆半年，就不了解農(nóng)村；不了解農(nóng)村，就不了解中國?！碑斔岩幭奈骷斨驹刚叩氖赂嬖V媽媽時，媽媽只說了一句：“去吧，那里現(xiàn)在已餓不死人了。”

　　馮艾說，其實真正改變她的正是第一年的志愿服務生活?！斑@是我第一次從大城市到極端貧困的山區(qū)，第一次與農(nóng)村的老百姓朝夕相處，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黃土地上的堅韌不拔?！币虼?，去年6月，當她看到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的招募啟示，她再一次報名，來到了云南寧蒗縣海拔3200米的戰(zhàn)河鄉(xiāng)，開始了她的第二次支教服務?！皣页鲥X讓我們?nèi)マr(nóng)村吃點苦，這不是件很好的事嗎？”她說。

　　兩次志愿服務，馮艾得到了父母和老師都沒有告訴過她的感受：“大城市多你一個少你一個無所謂，雖然在大城市里有成功感、成就感，但你不會有崇高感。而在山區(qū)支教，你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孩子們的人生可能由于你的參與而得到改變。在這里，我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被別人需要的滿足和快樂。”

　　馮艾說：“其實每個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我們不是太陽，只是一只燈泡，一只燈泡能照亮一間屋就足夠了。當我們一年一年把這個計劃接力下去時，我們便可以影響一批又一批的學生和老師，而影響了他們，就可能影響幾代人，改變幾代人的命運，這是我們志愿者的心愿，也是我們志愿者的幸福。”（本報記者張文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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