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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我國第7個記者節(jié)。我們編發(fā)了本報原副總編輯、資深記者張同德撰寫的他與新華社原社長穆青及紅旗渠特等勞模任羊成之間的一些往事，并從中學(xué)習新聞屆老前輩穆青的人品、文品及他對黨對人民負責的敬業(yè)精神。

　　本文很多有關(guān)紅旗渠特等勞模任羊成的報道，都屬于首次批露。我們在感嘆一代勞模身世沉浮的心酸與無奈時，亦能從中感受到作為負有“鐵肩擔道義”社會責任的記者所具有的良心與良知。

　　以此文，慶祝今天的記者節(jié)。

　　                         作者與紅旗渠特等勞模任羊成（右一）因穆青之故成了老朋友。

　　　　　　　　　　　　　　　　　　資料圖片 任羊成

　　長達17年中，我多次見證穆青與潘從正、任羊成等人民群眾代表建立深情厚誼的“平民情結(jié)”，感受其言傳身教的滄桑歲月，感悟到記者就要樹立嚴肅認真、百折不撓的工作作風，并具有對黨對人民負責的敬業(yè)精神。

　　不能忘記紅旗渠功臣

　　 1991年1月在北京采訪時，穆老提到林縣農(nóng)民任羊成。穆老說：“任羊成是修建紅旗渠的特等勞模。當時林縣流傳一句話，叫做‘除險隊長任羊成，閻王殿里報了名’。他用繩子捆住腰，吊在懸崖上放炸藥、去危石，天長日久，勒得腰部血肉模糊。我去看他時，讓他掀開衣服看看，已經(jīng)兩三年了，還有一圈老趼……后來趕上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我沒寫成……前些時候，《安陽日報》的兩個記者去看他，他的日子過得很艱難，連個收音機都沒有，棉襖袖子還露著棉花……我們怎么能忘記這樣一些人民的功臣呢？”

　　辦公室里靜得能聽到我倆的喘息聲。穆老的兩眼亮亮地，噙著淚花。

　　“起初，他不愿意接受兩個記者的采訪，后來看到他們捎去的人的照片（穆青的照片），他哭了……前幾天，他專程來北京看我，給我?guī)Я嗽S多綠豆、小米，布袋還是爛的！”

　　順著穆老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見窗臺上放著一只綴著補丁的小布袋。從此，穆老辦公室窗臺上那只綴著補丁的布袋、穆老眼中噙著的淚花，總在我的眼前晃動；穆老那一聲“我們怎么能忘記這樣一些人民的功臣呢”的深情感嘆也時時回響在我的耳畔。

　　回到河南后，我開始關(guān)注此事并踏上了5訪任羊成的歷程。正是這些關(guān)注和走訪以及因為此事與穆老斷斷續(xù)續(xù)的接觸，使我學(xué)到了課本上學(xué)不到的內(nèi)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教育和穆青與人民群眾的那種深厚感情及他對黨對人民負責的敬業(yè)精神。

　　前兩次走訪任羊成

　　 1991年3月，河南省委、省政府在商丘召開一個現(xiàn)場辦公會，作為與會記者，我將剛剛寫好的通訊《勿忘人民———訪新華社社長穆青》的復(fù)印件，交給了時任河南省委書記侯宗賓的秘書。那上面記載著任羊成的情況，并有穆老親自修改的筆跡。5月15日，一封鄭州機要通信5167號省委信函寄給了我。上面寫道：“侯書記對此事十分關(guān)心和重視。他從商丘回鄭州后，不僅在不同場合幾次說過這件事，而且給林縣縣委書記打了電話。4月25日，侯書記到林縣調(diào)查研究并參加省農(nóng)田水利基本建設(shè)現(xiàn)場會，一下車便提出看望勞模。在這之前，侯書記找有關(guān)部門負責同志詢問了情況。有人說林縣情況復(fù)雜，如果領(lǐng)導(dǎo)看望勞?？赡軙鹨恍v史問題。侯書記聽后激動地說，‘我們是歷史唯物主義者。對當年修建紅旗渠的功臣，連生活都不能給予保證，又何談去發(fā)揚紅旗渠精神？難道我們連幾位勞模的生活都負擔不起？真不行我用自己的工資去負擔他們，我們對勞模不能是這個態(tài)度！’”1991年5月，我專程去林縣看望任羊成時，見到了這樣一幕：在任村鎮(zhèn)古城村任羊成簡陋的家里，除了懸掛在墻上的李先念等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與他的合影照片外，家里空蕩蕩的，土坯上架著的一塊壽木板竟然做了任羊成的床鋪。院前10多米處，荊棘堆在兩根粗大的木棍上，封住了井口。原來，這是任羊成退休以后，看到偏僻的家鄉(xiāng)依然用不上紅旗渠的水，自己便與鄉(xiāng)親們集資打井。當時他每月只領(lǐng)50多元的退休金，養(yǎng)活一家4口人。由于資金實在短缺，加上打井時扭傷了腳脖，不得不暫時停工。更令我吃驚的是第2次走訪任羊成時了解到的有關(guān)情況。了解到江澤民總書記接見任羊成并與他手拉手合影之后，我決定再次采訪任羊成。鑒于1991年我初訪任羊成時，時任縣委書記跑到我住宿的招待所房間里對我說“林縣情況復(fù)雜”，勸我不要報道的情況，我決定暗訪任羊成。

　　當我獨自奔向任羊成家里，與他乘坐長途汽車同上紅旗渠分水嶺，且只有我們兩個人在街上小飯店吃飯暢談時，了解到的真實情況使我大吃一驚。任羊成說，他在向江總書記匯報到林縣原縣委書記楊貴帶領(lǐng)全縣人民修建紅旗渠時，坐在他右側(cè)的一個人伸手搗了一下他的腰，暗示他不要說下去。任羊成在被江總書記接見后，林縣縣委、縣政府既沒人用車把他送回十幾公里外的鄉(xiāng)間家里，也沒人給他安排住宿的房間，到吃飯時依然沒人過問，他只能孤零零地一個人蹲在縣委招待所院子里（后來還是任羊成碰見了正領(lǐng)著山西代表團參觀紅旗渠的縣人大常委會某副主任，才解決了當晚的吃、住問題）。談話中，任羊成說到的一件事情更令我震驚：得知紅旗渠特等勞模、神炮手常根虎病入膏肓，任羊成與紅旗渠特等勞模、鐵姑娘隊隊長郭秋英一塊去看望他。常根虎從枕頭下哆哆嗦嗦地抽出一個用舊報紙裹成的紙包，遞給郭秋英說：“你還年輕，將來有一天恢復(fù)我的黨籍了，你替我交上黨費。”任羊成、郭秋英打開一看，里面竟全是硬幣、毛票……

　　2002年6月7日，我與商丘日報社黨委書記、社長馬基忠，總編輯譚體英等一起去安陽市拜望穆老時，親手交給了他載有我寫的通訊《情系任羊成》一文的1999年2月6日的《商丘日報》，再次向穆老談起了任羊成的近況。

　　任羊成享受到應(yīng)得待遇

　　多條渠道、多次反映的情況表明，任羊成等勞模的待遇并未解決。穆青以對人民群眾的深厚感情，以堅韌不拔的敬業(yè)精神，一直關(guān)心、過問著任羊成的情況：1993年冬，他在大風雪夜里與任羊成等勞模們促膝長談；1994年2月，他飽含深情地寫下謳歌任羊成奉獻精神的通訊《兩張閃光的照片》；1998年秋，他看到江澤民強調(diào)的“不要忘記修渠的人”的指示并未完全落實，兩次向中央領(lǐng)導(dǎo)和河南省委寫信反映紅旗渠特等勞模的情況；1999年1月，他眼睛紅潤、聲音低沉地對找他為《中國有條紅旗渠》一書寫序言的河南大學(xué)出版社的同志說：“幾位勞模的事情不解決，我心里總感到有個疙瘩沒解開。”2002年6月8日，他應(yīng)邀參加紅旗渠紀念館開館儀式時，與任羊成長時間地手拉著手，靜默無語……2002年6月26日，在歷經(jīng)種種挫折以后，他又指示新華社河南分社刊發(fā)了題為《紅旗渠特等勞模任羊成等渴望落實勞模待遇》的內(nèi)參。包括時任河南省委書記、現(xiàn)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陳奎元在內(nèi)的等河南省委、省人大4位領(lǐng)導(dǎo)在此內(nèi)參上先后5次批示，要求解決任羊成的勞模待遇落實問題。

　　2002年8月7日，在任羊成等4位同志享受省級勞模待遇之后，穆青專門聽取了新華社河南分社內(nèi)參作者的匯報。在長達1個半小時的時間內(nèi)，穆老一邊聽匯報，一邊談他與紅旗渠特等勞模的感情往事。穆老說：“‘文革’期間的派性斗爭，把任羊成等人說成是黑典型、假勞模，人家一個除險英雄，跟著林縣原縣委書記楊貴修建紅旗渠命都不要了，怎么會是黑典型？我當年看到任羊成腰上的傷痕，都掉眼淚了?！闭劦介_除另一位紅旗渠特等勞模常根虎黨籍時，穆老說：“太冤枉了，常根虎臨死的時候，把黨費拿出來，臨終遺言說什么時候把黨籍恢復(fù)了，就把黨費交給組織?！闭劦竭@里，穆老的眼睛里流出了淚水。

　　紅旗渠勞模們青春煥發(fā)

　　在穆青去世以后，我又3訪任羊成，了解到任羊成的新情況。在紅旗渠分水嶺，趁中央電視臺記者采訪郭秋英之機，我與任羊成攀談起來。他告訴我，他與郭秋英、李改云、張買江等依然健在的紅旗渠特等勞模已經(jīng)享受到了省級勞模待遇。自己月收入近千元，兩個孩子都參加了工作。勞模們也青春煥發(fā)，繼續(xù)發(fā)揚紅旗渠精神。為了響應(yīng)胡錦濤總書記將紅旗渠建成青少年教育基地的號召，紅旗渠管理局開展了新的旅游項目———像當年除險隊員那樣表演凌空除險。黃金時節(jié)、旅游高峰，任羊成就吃、住在青年洞，邊看著徒弟們凌空表演，邊進行現(xiàn)場講解。為了教會徒弟們凌空除險，2003年，74歲的任羊成還幾次將自己繩捆索綁，吊上山間，在懸崖間飛來蕩去……

　　后記

　　穆老認為當一個好記者最重要的條件有兩個：

　　一是對我們黨的事業(yè)、國家的前途命運有高度的責任感，對人民群眾的利益有高度的責任感。處處關(guān)心國家的利益、黨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時時刻刻都不忘記為人民服務(wù)。二是要對人民群眾有濃厚的感情。穆老反復(fù)說明、再三強調(diào)記者成才的必備條件是敬業(yè)，一定要有強烈的事業(yè)心和責任感。

　　從穆老一直關(guān)心、過問任羊成等紅旗渠特等勞模晚年生活的歷歷往事和遇到種種挫折依然堅持不懈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出穆老嚴肅認真、百折不撓的工作作風及對黨對人民負責的敬業(yè)精神，這種精神在他身上得到了凝聚和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