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作者之一、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韓毓海訪談

　　今年7月，一本“計劃外”的闡述中國道路與中國共產黨奮斗歷程的著作——《人間正道》面世。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里，這本書的市場銷量已超過2萬冊，對于一本理論讀物來說實屬難得。不僅如此，《人間正道》還贏得了眾多專家和普通讀者的關注與好評，知名學者稱之為“黃鐘大呂一般的好書”，還有網(wǎng)友謂之是“激蕩心胸繼往開來之作”。日前，記者專訪了這本書的作者之一、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韓毓海。

　　記者：《人間正道》的四位作者胡鞍鋼、王紹光、周建明和您，都是國內一流的學者，然而各自治學領域不同，又分處京港滬三地，是什么樣的機緣使得大家聚在一起，創(chuàng)作了這樣一本書？

　　韓毓海：實際上，在我們的創(chuàng)作集體中，還包括一直參與討論、提出了重要建設性意見，卻未署名的社會學家、國際關系研究專家黃平教授。對我們來說，個人不重要，“第一流的學者”更談不上，唯一需要強調的是我們共同的身份——中國共產黨普通黨員。研究和思考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道路偉大創(chuàng)舉，清醒直面挑戰(zhàn)、特別是認識并努力克服“精神渙散、能力不足、脫離群眾和消極腐敗”的弊病，這是全黨需要面對的嚴肅課題，在黨的90年誕辰到來的時候，對照學習胡錦濤同志的“七一講話”，我們力圖表達普通黨員的心聲。

　　書名《人間正道》，取意于毛澤東主席著名的詩句。百余年來，中華民族所經(jīng)歷的屈辱痛苦、艱難曲折、犧牲奮斗、翻天覆地，偉大的革命、建設與改革歷程，多少滄桑情懷盡蘊其中。其所指者，在于如何理解中國這一“舊邦”，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所開啟之蓬勃“新命”。而在這條正大高遠的人間正道上，我們只是最普通的思考者、記錄者、歌唱者。

　　作為執(zhí)筆者，寫作這本書的過程很令我終生難忘。我寫的《五百年來誰著史》一書已在市場上發(fā)行了17萬冊，得到很多讀者的認可，然而，寫作《人間正道》，使我感到自己走在紅旗的隊伍里，感到作普通一名士兵的驕傲。

　　記者：《人間正道》的主題和論述的重點是什么？

　　韓毓海：主題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道路。我們不把中國人民90年來的奮斗與探索看作某種既有的“模式”，而是理解為通過實踐形成、并在實踐中不斷發(fā)展、繼往開來的“道路”。

　　上篇“雄關漫道真如鐵”，論述的是中國道路形成的波瀾壯闊的歷史過程，及其在世界歷史上開天辟地的意義；下篇“而今邁步從頭越”則側重論述中國道路所形成的制度實踐的優(yōu)越性。

　　上篇從“中國為什么落伍”這一問題起論，將重點放在政治即“組織能力”的解釋上，指出：自宋以來，基層政治的瓦解所造成的國家組織和治理能力的全面下降，乃是傳統(tǒng)中國被強行納入近代資本主義邏輯后，遭遇全面危機的根源所在。而中國共產黨最大的政治成就之一，就是從基層出發(fā)，通過建立與人民的血肉聯(lián)系，將一盤散沙的中國組織起來、動員起來，成功克服數(shù)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一舉完成傳統(tǒng)中國之現(xiàn)代轉化。

　　正是在改造基層的過程中，形成了中國共產黨對現(xiàn)代民主制度的最重大創(chuàng)新：人民民主、群眾路線；它要求決策者不是消極地坐等群眾的參與，更不是閉門造車，而是要主動走下去，走到基層群眾中去，與他們同吃、同住、同勞動，拜群眾為師，即時回應最廣大基層群眾的需求，它要求政策的制定，始終必須立足基層、立足最廣大人民群眾。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對于群眾路線和人民民主的繼承和發(fā)揚，我們認為：鄧小平有關社會主義的本質在于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的論斷，首先就是指把先進生產力從特定階層的壟斷中解放出來，使得先進生產力為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所掌握，使得發(fā)展的好處為最廣大的人民群眾所共享，發(fā)展生產力，是指創(chuàng)造新的生產方式、勞動方式、管理方式和生活方式，是指人民群眾的主動性、創(chuàng)造性和主體性得到充分的發(fā)揮和保障。

　　從這個角度去理解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就會看到：中國共產黨開創(chuàng)的發(fā)展國有企業(yè)和國有資本、培養(yǎng)調動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源、充分利用國際資本、民間資本與國內外兩個市場的偉大實踐，同樣滲透著人民民主和群眾路線的精魂：最廣大人民群眾作為勞動者和消費者，人民群眾的需求——民生，構成了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核心，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真正區(qū)分，不在于是否存在市場、是否存在資本，而在資本和市場為誰服務。共產黨人反對的是資本主義，而不是資本，反對的是資本為王，而不是資本為人民所用、為中國的發(fā)展所用。而只要抓住民生這個核心，堅持以和諧社會建設保障中國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源的健康發(fā)展，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就會不斷煥發(fā)出蓬勃生機。

　　“超越西方發(fā)展道路”一章，則以“中國”與“社會主義”兩個因素的綜合為主線，提出了“人類現(xiàn)代文明三次大轉型”的觀點。如果說西方開辟的現(xiàn)代道路申訴的是弱肉強食、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法則的話，那么唐宋轉型之際的中國與社會主義中國，則指向一條人與人、人與自然和諧平等的“太平”、“大同”之道。今天我們面對的是：由唐宋之際所開啟的人類現(xiàn)代正道，經(jīng)過西方資本主義、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反動”，最終將回歸中國為代表的社會主義道路，從而實現(xiàn)現(xiàn)代性的自我揚棄和升華。

　　下篇將論述重點，從對中國道路的文化自覺、文化自信，轉到制度自覺和制度自信。將中國制度優(yōu)勢的核心歸結為高度的組織效率，并將中國的組織效率概括為基層組織動員能力、立足基層的民主決策能力，而其根本，則體現(xiàn)為中國共產黨的光榮傳統(tǒng)和政治能力：第一，從社會最基層動員、教育和組織最廣大人民群眾的能力；第二，應對“數(shù)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創(chuàng)造性實踐、博弈能力；第三，總體把握人類歷史進程，進行戰(zhàn)略決策的能力。

　　同時，下篇還反思了舊的發(fā)展方式，尖銳批判了西化和分化的社會思潮，旗幟鮮明地與被某些時下輿論奉為圭臬的教條、信條展開論辯，我們選擇了鮮明堅定的論斷方式和寫作風格，這是因為：共產黨人從來不屑于隱瞞自己的觀點。

　　記者：您希望《人間正道》對當下的人們產生何種影響？

　　韓毓海：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華民族實現(xiàn)了國家富強和人民幸福，開創(chuàng)了人間正道。然而，面對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巨大成就，一些人卻對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道路缺乏自覺，喪失自信，乃至將一切成就歸之于運氣、機遇與偶然。當下的社會氛圍中甚至有一種懷疑主義、虛無主義情緒，這與我們取得的成就形成很大反差。

　　“國之大患，莫過于疑”。宋代的改革家葉適曾這樣說：“倘天下皆疑，不可以為天下。臨財則疑其取，見患則疑其避，蹈厲奮發(fā)之際則疑其謀，若此者，雖匹夫不能自立于鄉(xiāng)黨”。我們以為：僅通過單純的學術辯論，則是無法真正廓清這種懷疑主義、虛無主義的，我們要認真尋找其生成內在原因、現(xiàn)實基礎。例如：一定時期，我們在總結前進道路上遇到的挫折乃至失誤的時候，存在簡單化的偏頗，這就助長了對待歷史的虛無主義態(tài)度；而對于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理解的偏頗，則使得“個人利益最大化”成為某些人的信條，這就助長了遇事皆把好處留給自己，而把問題、責任推給國家、政府、社會和他人的“人各為私”；特別是，一部分官員、知識分子和既得利益階層以“精英自況”，脫離基層人民群眾，夸夸其談、不尚實干，議論太多、實際太少，喪失了埋頭苦干的精神，丟掉了實事求是、艱苦奮斗這個法寶，更助長了放言議論、放言空談的不良作風、不良學風和不良文風，深刻地敗壞著社會風氣。而改造這種弊端，就需要我們省議論、戒空談、重實踐、重實干，需要從走基層、轉作風、改文風作起。

　　作為執(zhí)筆者，我要強調的是：這樣的寫作僅憑真誠與勇氣是不夠的，因為它更需要以真誠和勇氣去面對提出的問題，要考慮造成的沖擊和指向的趨勢，特別是：要考慮如何真誠而勇敢地面對可能的讀者。

　　我認為：有關中國道路的思考，絕不應該是抽象的、學院式的，從概念到概念，只提供某種智力愉悅之用，關于中國道路的思考，只能從人民群眾鮮活的實踐中來，并伴隨著這種實踐不斷發(fā)展，在這個意義上，作者與讀者之間并沒有距離，因為我們都是這條人間正道上的實踐者。

（責任編輯：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