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中學教師 不顧自身安危把學生推向生路

本報記者 趙亞輝攝

5月12日下午，山搖地動。

40個北川中學老師，他們的講臺離門口最近，本可以逃得最快，但是，生死一線間，他們把學生推向“生”路，自己選擇了“死”門。

語文老師曾長友最后的一推，讓初三（2）班的唐云飛逃出來，“門都搖得變形了！我絆倒了，又被倒下的課桌壓住。曾老師一把推開課桌，把我拎起來，用力推出教室。我耳后風聲呼呼的，樓板已經(jīng)砸下來了……”

物理老師張家春，用雙肩死死扛住門框，一個又一個學生從他的臂下穿過。最后關頭，他一手推出一個男生，一腳又踢出一個女生。張家春再也沒有走出廢墟，但教室門外，站著得救的46個孩子……

和幾個學生一起被壓在水泥板下的老師李佳萍，忍著劇痛與孩子們拉家常，講笑話。在她的鼓勵下，孩子們努力自救。她的學生全部獲救，而她，永遠離開了……

幸存的老師在災難降臨時，不假思索地選擇了先救學生，哪怕親生骨肉就近在咫尺。僅憑一雙雙手，在救援部隊沒趕到前，他們扒出了200多名活著的學生！

校長劉亞春，在震后幾分鐘立即組織人員搶救，妻子和埋在廢墟下的兒子雙雙遇難。

副校長張定文，壓在廢墟下的妻子聲聲喚著他。他答應了一聲，就回過頭去繼續(xù)扒學生。

校團委書記蹇紹琪在拼命扒廢墟時，上高一的女兒蹇韻埋在下面，聲聲地叫著爸媽……7小時后，女兒被挖出來，已無呼吸。

物理老師程玉寶在挖學生時，女兒在廢墟下離去……

學校唯一的司機王少春，地震后火速從綿陽趕回學校。他沒有先去扒廢墟下的女兒，而是立即開始運送受傷學生，從北川到綿陽救援點，一共走了29個來回。然而，他最終沒能拉上自己心愛的女兒。

教師宋波，妻子和孩子不幸遇難。為什么沒跑回去救家人？他淡淡地說，“老師保護學生，是天賦的責任。不救學生，我會內(nèi)疚一輩子”。

武警成都支隊政委李丕金

3名親屬遇難

820多名群眾獲救

本報記者 曹紅濤

5月23日，已經(jīng)復課的北川中學高三（1）班學生在臨時校舍學習。

5月16日，武警成都支隊政委李丕金（中）在汶川縣映秀鎮(zhèn)參加抗震救災。

新華社記者 查春明攝

哀悼日，面對記者，武警成都支隊政委李丕金的聲音有些哽咽，“對武警戰(zhàn)士而言，爭分奪秒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悼念！”

李丕金老家在北川。震災發(fā)生以后，他有3名親屬遇難，10名親屬失蹤。但他帶領官兵先后轉(zhuǎn)戰(zhàn)都江堰、汶川映秀鎮(zhèn)等地震重災區(qū)，搶救出820多名受困群眾，至今沒有回家一趟。

5月12日地震發(fā)生后，李丕金當即奉命帶領官兵奔赴災情嚴重的都江堰新建小學展開救援。震后的新建小學一片廢墟，到處是殘垣斷壁。李丕金帶頭用 手扒掉瓦礫磚塊，組織搬抬水泥板。手指磨破了，指甲摳掉了，他卻渾然不覺。經(jīng)過5個多小時的奮戰(zhàn)，官兵們共搶救出103名被困師生。

就在李丕金全力救災時,北川老家的姐姐打來電話：兄妹五家的親人都被壓埋在廢墟里，讓李丕金趕快想辦法搶救。

姐姐的電話讓他一時間百感交集：一邊是眾多親人生死未卜，一邊是倒塌房屋下呼救的群眾。他強忍悲痛安慰姐姐：“我正在都江堰救人，你們不要著急，黨和政府馬上會派人搶救的。”說完又投入了搶救被困群眾的戰(zhàn)斗。

身邊戰(zhàn)友得知他的親屬受災情況，勸他派幾個戰(zhàn)士前去尋找。李丕金卻堅定地說：“受困群眾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走！”他迅速帶領1500余名官兵向映秀鎮(zhèn)開進。

映秀鎮(zhèn)四周的道路全部被震災中滾落的巨石和泥石流阻塞，幾乎無路可行。李丕金帶領官兵頂著大雨，徒步強行開進，每一步都要手腳并用。50多公里 的路，他們經(jīng)過13個多小時的摸爬滾打才到達。救援隨之展開，李丕金和官兵們在映秀鎮(zhèn)漩口中學等18個地點展開搶救，共營救出190多名被困群眾。

阿壩州工商局局長斯衛(wèi)平

為救生命

用雙手刨開瓦礫

本報記者 王 科 鮑 丹

5月16日，阿壩鋁廠旁邊的臨時登陸口，阿壩州抗震救災指揮部正在組織群眾有序轉(zhuǎn)移，斯衛(wèi)平是指揮部成員之一?！?

新華社記者 陳 凱攝

百孔千瘡的震區(qū)，她是盛開的紅花。

她叫斯衛(wèi)平，藏族，47歲，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工商局黨組書記、局長。

5月12日中午，斯衛(wèi)平剛從成都開完會，驅(qū)車趕回阿壩州。14時28分，突然，地動山搖、天崩地裂，地震發(fā)生了！

危急時刻，斯衛(wèi)平保持著冷靜：“到離這里最近的映秀工商所去看看！”她讓司機把車開到附近的道班，在那里躲避，自己一個人徒步趕往震中映秀鎮(zhèn)。 一路上，她幾乎一直與飛石、滑坡、泥石流為伍，終于在5月13日下午3時30分趕到了震中映秀鎮(zhèn)。僅僅20公里的距離，她整整走了25個小時。

映秀的慘狀令斯衛(wèi)平驚呆了。這個昔日美麗的岷江江濱小鎮(zhèn)完全淪為一片廢墟。加上流動人口上萬人的小鎮(zhèn)，幸存不足3000人。和其他重災區(qū)一樣， 映秀山斷、水斷、路斷，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全部中斷。斯衛(wèi)平隨即與正途經(jīng)映秀的幾名阿壩州州府和職能部門的同志組成阿壩州抗震救災前線指揮部，迅速組織劫后 余生的幸存者搶救掩埋在廢墟中的群眾。最初的救援缺人、缺工具。斯衛(wèi)平和指揮部的同志一起，用雙手刨開瓦礫，救出一條又一條生命。

到5月14日，斯衛(wèi)平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合眼了，可一得知直升機要來空降，她不顧已經(jīng)磨破的手指，又帶頭搶修停機坪。當大批的救災物資進入映秀后，斯衛(wèi)平又主動承擔起分發(fā)救災物資和給救援官兵送水的任務。

5月22日，四川省工商局局長李柏云，穿越剛剛打通的都汶路，趕到汶川縣映秀鎮(zhèn)，在一片瓦礫廢墟上見到斯衛(wèi)平時，幾乎認不出她了。原本清秀的面容憔悴不堪，身著迷彩服，手持對講機，斯衛(wèi)平仍在緊張調(diào)度當?shù)氐牟筷牴俦鴵岆U救災。

什邡市第二人民醫(yī)院醫(yī)生張泮林

77歲奮戰(zhàn)手術(shù)臺前

為救傷員休克1分鐘

本報記者 侯露露

5月23日，張泮林所在的什邡市第二人民醫(yī)院，醫(yī)療人員正在進行一次特殊的黨日活動。

郭金滿攝

“大概是在凌晨3點的時候，我看著張老搖搖晃晃走出手術(shù)室，滿頭大汗，臉色慘白，忽然倒在椅子上。我跑過去一摸，心跳已經(jīng)停了，人休克了。”回想起5月13日凌晨的那一幕，什邡市第二人民醫(yī)院院長曾祥武仍心有余悸。

他口中的張老叫張泮林，今年77歲，是一名有著４６年黨齡的川大華西醫(yī)院退休教授、什邡二院的客座教授。

地震發(fā)生時，張泮林正在醫(yī)院宿舍里休息，突如其來的巨大晃動使他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地震，叫上隔壁的另外兩個老教授，三位老人跌跌撞撞走出宿舍樓。“我想這么嚴重的地震，病人肯定少不了。”他穩(wěn)了穩(wěn)就往外科大樓走去。

第一批病人在地震后半小時由救護車一路警笛地送到，張泮林的戰(zhàn)斗開始了。

全都是重病人，從下午3點到第二天凌晨1點，張泮林沒有吃飯沒有休息，直到他開始覺得心悶，“我有冠心病病史，知道可能身體受不了了，就趕緊要 了兩片藥吃。”之后，張泮林搖搖晃晃地走回手術(shù)室，又做了兩臺手術(shù)，“雖然身體不舒服，但我想著堅持做手術(shù)，病人就還有一線希望。”堅持了兩個小時后，“ 我開始覺得頭痛，惡心，我想可能真是不好了，急忙往外走，再往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他就是典型的由饑餓、疲勞、過度緊張引起的心絞痛，當時太危險了，休克了1分鐘，我們搶救了3個半小時才把張老救過來”，曾祥武說，“這樣的病原則上休息期至少要一個月”。

可病后不到一天半，張泮林又回到了手術(shù)室。“當時他們過來說來了個十二指腸穿孔的重病號，問我能不能去會診，我說能！”被幾個大夫攙著，張泮林見到了這個重病號陳雨秋。

盡管難度很大，陳雨秋的手術(shù)還是非常成功。術(shù)后張泮林有空就去看她，每天給她定食譜、監(jiān)督她按點進食喝水。“現(xiàn)在可以98％確定，這孩子活得下來了。”說起陳雨秋，張泮林很欣慰。

成都軍區(qū)總醫(yī)院康復科女醫(yī)師柏玲

親人沒有音訊

搶救病人一刻未停

本報記者 江 山

5月19日，柏玲所在的成都軍區(qū)總醫(yī)院的醫(yī)生正在為傷員做手術(shù)。

孔令占攝

她不穿軍服，不帶軍銜。面對突發(fā)的災難，她將失去親人的苦痛深埋，用軍人的勇敢，軍人的意志，軍人的堅強，守護著身邊一個個身心俱損的病人。

她的名字叫柏玲，一個從大山溝里走出的27歲羌族女孩。

“5·12”，對于這個來自汶川縣城的女孩子，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日子。那一天，午休之后，她和往常一樣，匆匆忙忙趕去上班。

走到住院部內(nèi)科樓前時，突然覺得有些站不穩(wěn)。“地震、地震、地震……”身邊的人們呼喊著，腳步急促。

沒有更多的反應，她迅速向內(nèi)科樓七樓沖去：那是她所在的康復科，那里有很多截癱、偏癱的重病員。

此時，樓梯間、病區(qū)門口的大廳里滿是慌亂的病員、家屬和醫(yī)務工作者，個個都驚慌失措。

她一口氣直奔七樓進入病區(qū)。病區(qū)里除了康復科，還有中醫(yī)科和皮膚科。

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是病人，她就幫忙往樓下轉(zhuǎn)移。走路不方便的，她攙扶著；走不了路的，她就幫著家屬往下抬床。上上下下，來來回回，記不得有多少趟，當所有病人全部轉(zhuǎn)移之后，她也累得癱倒在地上。

當?shù)弥卣鹫鹬性阢氪〞r，她驚呆了。那里是她的家鄉(xiāng)，她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在那里。

她不停地往汶川家里打電話，直到深夜，也沒有打通一個電話。她的心懸在了嗓子眼兒。

沒有任何人的消息，在汶川的父母親朋，都生死未卜。

親人沒有音訊，但是，不能影響工作，還有那么多的病人在等著她。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挨個帳篷去看病人，給那些地震中受傷的病員做康復治療。

她把對親人的掛念，埋在心底，在心里默默地在為他們祈禱。用忙碌的工作，沖淡焦慮和無助。

彭州市磁峰鎮(zhèn)衛(wèi)生院黨支部書記董曉珊

親人遇難

母女忍痛堅守一線

本報記者 梁小琴

5月22日，在成都市疾控中心專家指導下，董曉珊所在的磁峰鎮(zhèn)衛(wèi)生院工作人員開展防疫工作。

新華社記者 陳春園攝

在彭州市磁峰鎮(zhèn)河灘邊，兩頂救災帳篷，一把遮陽傘，用塑料布圍成的簡易場所，一塊黑底白字的“彭州市磁峰鎮(zhèn)衛(wèi)生院”招牌佇立在竹竿上。在這個簡易衛(wèi)生院里，醫(yī)護人員正在不知疲倦地救治著受傷群眾。

院黨支部書記董曉珊和護士王娟正在忙碌地搭建著救災帳篷。她們是母女倆。“5·12”特大地震發(fā)生之后，她們默默地承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一直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回想起5月12日地震來臨時的情景，董曉珊心有余悸。“兩點多鐘，就聽到一陣轟轟的聲音過后，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董曉珊立即從辦公室里沖了出來，跑到衛(wèi)生院的操場上。

“不好，住院部還有病人。”董曉珊突然發(fā)現(xiàn)3樓、4樓住院部還有十幾位病人沒有出來。房子還在晃動、瓦片不斷掉落，有的地方已經(jīng)明顯裂縫了，董曉珊顧不得多想，帶著一個小伙子沖上了4樓。“不知道為什么，我平時力氣很小，但當時卻一下子抬起了一個壯漢。”

與此同時，董曉珊的女兒、衛(wèi)生院護理組長王娟也在忙著轉(zhuǎn)移病人，母女倆擦肩而過，根本來不及打個招呼。

稍稍平息后，董曉珊馬上和衛(wèi)生院院長組織醫(yī)護人員到鎮(zhèn)上搶救受傷的居民。下午4點，兩人正忙著搶救病人，一個鄰居跑 來說：“你奶奶家房子垮了，奶奶被砸死了。”一時間董曉珊整個人都懵了。王娟哭著說，我想回去看看奶奶……回過神來的董曉珊果斷地說：“不行！趕快救 人！”說著跳上急救車就出發(fā)了。

在地震發(fā)生后的第一個小時，全院30多名醫(yī)護人員救治轉(zhuǎn)移了200個重傷病人。一有空，疲憊的董曉珊就指揮醫(yī)護人員搭建救災帳篷。“多搭幾個帳篷，就可以多收治幾個病人。”董曉珊說。

直到15日上午，她和女兒回去參加了親人的葬禮，不到兩小時，又馬不停蹄地趕回衛(wèi)生院。

四川消防總隊警務處處長李大軍

趟出通往震中生命通道

本報記者 王賜江 柴哲彬

圖為李大軍在查看汶川縣漩口中學危房。

楊 正攝

5月22日下午，38歲的四川省消防總隊警務處處長李大軍，接到了領導的“死命令”，必須立即從汶川縣映秀鎮(zhèn)返回成都休整。至此，自5月13日上午主動請命向震中挺進以來，李大軍已在映秀鎮(zhèn)忙碌了200多個小時。

大地震發(fā)生后，溫家寶總理要求，務必在13日晚24時打通通往震中的道路！公安消防部隊抗震救災前線指揮部決定立即向映秀方向派出偵察組，危難時刻，李大軍當即請命：“我去！”

5月13日上午7時，李大軍帶領偵察組成員、成都消防支隊特勤大隊大隊長牟良全，特勤二中隊中隊長齊春生一行3人向震中開進。觀察雨情水勢后，李大軍決定，首先乘沖鋒舟從紫坪鋪水庫大壩下水，沿岷江逆流而上，再徒步前往汶川。

上午11時許，沖鋒舟行駛了兩個小時后到達水庫上流末端。此處為水庫與岷江連接處，水流湍急，不時有大塊落石從山上 滾滾而下。艱難行駛到位于都江堰與映秀鎮(zhèn)中間的阿壩鋁廠附近時，沖鋒舟的一支螺旋槳突然被暗礁撞斷，熄火后在急流險灘間團團打轉(zhuǎn)，情況萬分危急！李大軍當 機立斷，三個人喊著號子用頭盔逆流劃水，行進數(shù)米后，沖鋒舟終于?？吭谝惶幱倌酁┻?。李大軍決定：讓操作手將沖鋒舟開回，大家棄船上岸，步行前進！這意味 著，如果前進受阻，他們將沒有任何退路。

暴雨一直在下，余震不斷。道路一側(cè)，不斷有石塊從高處落下。道路泥濘不堪，常常是一腳踩下去，就陷到了膝蓋。李大軍 他們不得不手腳并用，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深淵。隨行的地方同志漸漸體力不支，偵察組前進的速度變得緩慢，常常是一個小時才能前移幾百米。“我們不是沒有想 過放棄，但一想到廢墟下的群眾，他們在急等著我們救援呢，身上就又有勁了。”李大軍回憶說。

13日晚6時30分，經(jīng)過近11個小時的跋涉，幾近虛脫的他們終于到達汶川縣映秀鎮(zhèn)。他們探出的這條路，是震中群眾的第一條生命通道，后來大部分救援隊伍就是通過這條道路進入映秀的。

進入映秀后，李大軍了解到，這個有1萬來人的小鎮(zhèn)，只有2000多人生還，其中1000余人傷勢嚴重，急需部隊以最快速度前來救援。他大聲鼓勵大家：“千萬要挺?。↑h和政府正在組織力量營救你們，消防官兵很快就會到達。”

一小時后，阿壩州委書記侍俊和解放軍某集團軍軍長也冒險步行到達。侍俊連夜組織緊急會議，決定盡快將災區(qū)情況報告上級總指揮部，請求急調(diào)消防部隊進入映秀。

5月14日早上，一架直升機抵達映秀，李大軍立即搭乘直升機返回都江堰市，向公安消防部隊前線指揮部總指揮郭鐵男報 告了震中災情，郭鐵男及時向國務院前線指揮部做了匯報，建議速派直升機運送消防特勤隊員攜帶救援器材進入映秀。隨后，3架直升機運送30名消防特勤隊員和 9噸專業(yè)器材飛往映秀，李大軍隨機同行參與救援工作；同時，公安消防部隊派出700名消防特勤人員，連夜徒步向映秀開進。

（責任編輯：賀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