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從醫(yī)院回來剛進屋，李功捷的手凍得冰涼，李淑芳僅僅攥住兒子，為他暖手。 記者 王迪 攝

　　主治醫(yī)師田維柱很是心疼這對堅強的母子，每次治療他總是格外專心，并叮囑李功捷平時要注意鍛煉恢復(fù)。 記者 王迪 攝

　　“當時我被感動得不知說啥，只有趕緊迎上去，請進屋里坐下?！弊蛉丈衔?時30分，遼寧中醫(yī)藥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5樓針灸病房內(nèi)，主任醫(yī)師田維柱由衷地贊嘆，令他感動的事就發(fā)生在2010年11月13日午后。

　　無法磨滅的記憶

　　2010年11月12日晚的雨在次日已結(jié)成冰，紛飛的大雪讓行人舉步維艱，公交車難上，出租車難打。本應(yīng)13日上午8時來針灸治療的李功捷和母親并未按時出現(xiàn)在診室，醫(yī)護人員都以為這對出行困難的母子不會來了。然而午后1時，如同雪人般的李淑芳攙扶著兒子，出現(xiàn)在了診室門口?？吹竭@一幕的所有人幾乎都站了起來，迎上前讓他們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八旬高齡的李淑芳不經(jīng)意間吐出的一句話，讓不少人當場落淚，“早上我?guī)鹤泳统鰜砹耍蓻]打到車，公交車也擠不上去，一路走來的?！?/FONT>

　　護士忙給兩人端來熱水，田維柱還請母子倆吃了頓午餐。這段“雪中母子情”給在場的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

　　雪中5小時 兩三厘米一步

　　冬季來臨，給李功捷出門治病平添障礙。因為患有腦血栓，李功捷在體重只有80多斤的母親的攙扶下艱難出行。13日這一天，李功捷以兩三厘米一步的步幅，從北市場走走停停挪到了醫(yī)院，兩人的身體已凍得冰涼。

　　那天上午8時，母親攙扶著李功捷出了門。本想搭乘公交車去醫(yī)院，沒想到公交車人非常多，母子倆腿腳不好壓根沒靠前，狠下心想打車吧，站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空車。

　　母子倆商量之后決定先朝醫(yī)院方向走，如果遇到車再說?！敖o兒子治病是最大的事，走也要走去！”李淑芳說。

　　艱難的行程開始了，冷風(fēng)夾著雪花讓人抬不起頭，薄雪下的冰隨時可能讓兩人摔倒。

　　從家走到老北站，李功捷告訴母親感覺不錯，“走得渾身熱乎，在床上躺了好久，難得走這么遠的路鍛煉?！?/FONT>

　　渾身冰涼卻喜極而泣

　　那就繼續(xù)走吧！母子倆艱難地挪動到北京街，再走北陵大街，一路向北來到遼寧中醫(yī)，李功捷和母親此時不再感覺暖和，而是渾身冰涼——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且在室外逗留近5小時?！霸诼飞闲菹⒘藥资?，走一段歇一會?！崩罟菀驗槟苤匦抡酒鹱呗?，而且走了這么遠，到達醫(yī)院時高聲喊著“我能走路了，我能走路了！”喜極而泣。

　　“兩個人都在，就是家”

　　昨日中午治療結(jié)束后，記者打車將母子倆送到家。

　　沈陽市和平區(qū)南京北街永宜巷41-2號，一座建于上世紀70年代初期的老樓，李家在2層把頭。

　　因為擔心寒風(fēng)吹進來，臥室的兩個窗戶都用塑料擋住，外面的陽光射進來，變成了昏黃的顏色。廚房堆滿了小袋的煤塊，擰不緊的水龍頭滴滴答答響個不停。臥室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袋子，裝著李淑芳撿拾回來的東西。

　　從因病生畏到有了希望

　　李功捷原為沈陽某廠工人，因為被工友打聾耳朵離開了單位，之后便賦閑在家。他的腦血栓病情要追溯到2008年6月初?！靶貝?、氣短、脾氣暴躁?！崩罟莼貞?，在沈陽一家大醫(yī)院檢查后得到了如下答復(fù)：腦血栓，很可能要終身用藥。“終身用藥”把李功捷嚇得不輕，他十分清楚家里已經(jīng)無法承受這樣的開支。

　　病情的發(fā)展應(yīng)驗了醫(yī)生的診斷。李功捷在沈陽幾家醫(yī)院輾轉(zhuǎn)治療，既去過綜合性大醫(yī)院，也去過專科醫(yī)院，住不起院的他對路途望而生畏。

　　2010年2月28日早上醒來，李功捷發(fā)現(xiàn)右腿不聽使喚；3月8日，左臂和左腿也開始行動不便。在服下一家醫(yī)院給開的9服湯藥之后，李功捷病情略有好轉(zhuǎn)但無法下地走動……8月下旬，他轉(zhuǎn)至遼寧中醫(yī)開始接受針灸治療。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他的雙腿居然可以小幅挪動了！“有信心讓他行走自如！”田維柱醫(yī)生說，他對李功捷的康復(fù)抱有很大的希望，一來對自己的治療手法有底兒，二來他相信李功捷的堅強。

　　一個只有母子二人的家

　　李家的臥室里一鋪火炕一張鐵床，李功捷為了恢復(fù)鍛煉左手特意住在床上，而把暖和的火炕讓給母親，“老娘80歲了，家里又沒暖氣，我病成啥樣也得讓她睡得暖和。”

　　李淑芳老伴1980年去世，李功捷至今未婚。娘倆坐在一起沒事兒會拉起家常，“如果怎么樣就好了”有一定的出現(xiàn)頻率，但很快就打住，因為母子倆總有一個人站出來“叫?！?。“兒啊，你要是當初娶個媳婦，現(xiàn)在有孩子多好……”李淑芳點了支煙?！皨屟?，20年前的事了，還提那干啥，你以為我心里好受啊，我不明白嗎……”李功捷帶著哭腔沖著母親擺手?！皟蓚€人都在，就是家。我好好活著，讓媽你也有個盼頭?！崩罟菽钸丁！鞍ィ憔褪腔畹?00歲也是我的兒子，你有病了我不照顧還有誰來照顧？”李淑芳表情木訥嘟囔著，眼睛盯著窗戶出神。

　　攢瓶子賣錢治病

　　開水煮白菜、饅頭、咸菜，這就是李淑芳母子最常吃的飯菜，而且一天只有兩頓?！霸缟弦话悴怀燥垼驗樯鹱鲲垥r間太長，不等吃上就得去醫(yī)院扎針灸了，而且生著爐子家沒人也不安全?！崩罟菡f。

　　而對于李淑芳來說，一日兩餐和三餐實際上意味著她不同的工作量。“沒錢買菜，僅有的一點錢都攢著給他看病?！崩先苏f，白菜是她步行到十二線撿的，“能煮的煮，能腌咸菜的就撒點鹽，放上一段時間也不會壞?！?/FONT>

　　記者揭開他家的飯鍋，一個涼饅頭。菜鍋里，半碗碎豆腐，一小碗大醬。“兒子有病，我也想給他吃點有營養(yǎng)的，可錢從哪里來呢？”李淑芳老人口念唉聲，“我一個月有1020元錢，兒子一分錢收入也沒有，看病都不夠，哪有錢改善生活……我出去能撿點啥就撿點啥，煤塊攢著燒火，瓶子攢著賣錢……”

　　窗臺上掛滿油漬的瓶里，豆油已經(jīng)見底兒?！鞍?，哪有什么油啊，我們娘倆多數(shù)時候是喝粥，就著咸菜吃?！崩钍绶颊f。

　　他們堅強地活著

　　雖然生活在陰冷的斗室中，母子倆的堅強超乎尋常。到了晚上，只能早點關(guān)燈睡覺——電視壞了，收音機也壞了，只有電燈好用還不是很亮。

　　李淑芳已經(jīng)想不起最近一次買新衣是什么時候，而李功捷身上最新的衣服是黑色的棉外套，購于2002年。有時候鄰居做飯也給母子倆端來一碗，次數(shù)多得讓李功捷數(shù)不清。但周圍的人生活條件也不太好，只能幫幫小事。

　　雖然李淑芳在照顧著兒子，但八十高齡的她也受著病痛的折磨。左膝的風(fēng)濕病讓她徹夜難眠，但為給兒子看病，她不得不把自己的病放在一邊。

　　記者下樓拎了一兜水果回來，母子倆一個勁地埋怨記者不該去買東西，他們“受不起”，能有人來看望，他們已經(jīng)心滿意足?！把蚋峁蛉?，烏鴉反哺，這道理我懂！”李功捷噙著淚，“媽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病好了照顧你，這么多年了，你為我都操碎了心了……”

　　在李淑芳老太的絮叨聲中，太陽西斜。她渾濁的眼球讓人辨不出喜怒哀樂，只是流露出一種深沉的悲涼和抹不去的孤獨。

　　新聞延伸

　　母子倆的特殊感恩

　　在醫(yī)院治療時，有人見他們母子的困難，硬把錢塞進他們的衣兜。“一百兩百都有，有個撫順來看病的，給了我500元錢，扭頭就走?！崩钍绶颊Ｖ蓾难劬?，“每次來我都想找到他，大個子1米8多，咱娘倆都不知道人家叫啥……”

　　李功捷沒有忘記那些幫助過他的人，“最嚴重的時候我一步也走不了，只能坐在輪椅上，去醫(yī)院有時候打車有時候坐公交車。”因為母親年邁根本無法完成如此強度的照顧，一些好心的哥和公交車司機，讓李功捷久不能忘，“他們沒有一個人留下名字，但他們每個人的臉我都記得！”李功捷抹著眼角，“有一次一位的姐不但不要錢，還把我扶上輪椅送到醫(yī)院里，我要感謝的人太多了！”

　　現(xiàn)在，李功捷和母親在遼寧中醫(yī)門診5樓成了“名人”，走廊里常有人熱情地跟他們母子打著招呼。不著急離開的就陪他們母子倆坐下說說話，交流康復(fù)心得。“記者同志，這位大哥只要在場，就想著問我去不去廁所，他幫了我好幾個月?！崩罟菡f的“大哥”是位病友的家屬，他除了說自己67歲，姓名之類一概對記者守口如瓶，“他們娘倆太不容易了，換誰都能幫一把，都能！”

　　對于感恩，母子倆有著獨特的理解?！拔覀冞@樣也沒辦法幫別人，我想啊，不給別人添麻煩，不給社會增加壓力就是最好的感恩?！崩罟菡f，他和母親坐公交盡量避開高峰點，以免耽誤了別人上班。

　　記者 李毅

（責任編輯：周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