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舉/文 湖北一藥房將0.6元進價口罩賣1元，超過了文件規(guī)定的15%標準，結果涉嫌哄抬價格，被洪湖市市場監(jiān)督管理局沒收違法所得14210元，罰款人民幣42630元。不過，網(wǎng)友卻說，一塊錢一個的口罩，現(xiàn)在上哪兒去找，這是良心商家。

這條新聞在社交媒體刷屏，反應了口罩已經(jīng)成為抗疫當中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焦慮點。

中國是世界工廠，產量達到了世界口罩總產量的一半，日產量2000萬只。目前的停工停產、各地封路、人員流動限制、物流停頓，造成了復工復產不利，限制了口罩的產量。但據(jù)2月10日全國22個重點省份的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 口罩企業(yè)的復工率已經(jīng)超過76%，防護服企業(yè)的復工率為77%。隨著復工復產的推進，口罩的產量將逐步增加。

不過，我認為，緊缺的狀況會有所緩解，但只要疫情不結束，口罩一定是短缺的，不可能完全走出緊缺的局面。

先看需求方面。最近，針對企業(yè)復工問題，在最近的一次國務院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相關負責人表示：企業(yè)要配備消毒液、體溫槍等物資，為職工配發(fā)口罩等防護用品。其實，即便不這么要求，在人員密集的寫字樓上班，或者需要接觸很多人的工作，戴口罩顯然也是一個剛需。這個剛需有多大呢？

其實，這是一個一直以來都被忽略的算術題。

在四個一線城市中 , 上海的外來常住人口也最多 , 達到了 980.2 萬。其次為北京，外來常住人口達到了 807.5 萬,深圳外來人口為 806.32 萬，廣州有 533.86 萬。這四個城市，外來人口總量大約在3000萬。外來人口基本上都是年輕人，都是到大城市上班的。假設本地戶籍居民都不上班，那么，這四個城市上班的人口也達到了3000萬。一般來說，口罩4、5個小時就達到使用壽命，一天出去10小時，按兩個口罩算，那就是每天消耗6000萬個一次性口罩。

中國不只有北上廣深，也不是本地居民都不上班。2018年末，全國城鎮(zhèn)職工基本養(yǎng)老保險參保人數(shù)4.2億人，城鎮(zhèn)職工基本醫(yī)療保險參保人數(shù)3.2億人。一天一個口罩，或者重復利用，按兩天一個算，每天起碼也要1.5億個。福耀玻璃的曹德旺最近接受采訪時表示：我相信，國內現(xiàn)在每天對口罩的需求至少1億個，而全中國的口罩日產量才不到3000萬個，醫(yī)用N95口罩日產量更是不到600萬個。他這個估計，基本上和這個粗略的估算在一個數(shù)量級上。

在產量方面，目前，中國石化、上汽、比亞迪、上汽通用五菱、富士康、工業(yè)富聯(lián)、格力地產都利用自己的車間專業(yè)優(yōu)勢與產業(yè)優(yōu)勢，進入口罩等醫(yī)用物資的生產。但無論面料產能還是口罩產能，制約因素都是設備。這些設備的生產，設計很多零件，且都是非標準化通用零件，需要一個個的加工，之后還需要組裝調試，這都決定了短時間不可能猛增。

相對而言，口罩機生產時間短一些，兩三個月就能大量生產出來。但更關鍵的是上游的噴融布的生產，涉及的時間更長，超過了疫情持續(xù)的時間，廠家考慮到需求時間短，增產之后，需求回落，就會遭遇供大于求的風險。比如，作為濾材生產的龍頭企業(yè)，泰達潔凈董事長宋逍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短期內不太可能會再上產能，因為如果要上一條生產線，從采購到施工再到安裝調試，這個運行周期可能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完成?！?/p>

所以，上游原材料的產量才是最終制約中國口罩產量的因素，上游產業(yè)缺乏增產動機，那么，口罩短缺，不可能完全解決。

因此，緩解口罩產能問題，必須多管齊下。

首先，要優(yōu)化口罩資源配置，優(yōu)先保障一線急需的醫(yī)務人員的口罩供應，鼓勵市民不要擠占寶貴的醫(yī)用資源。國家衛(wèi)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中國工程院院士鐘南山，上海醫(yī)療救治專家組組長、華山醫(y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等專家都表示，普通市民完全不需要N95口罩，一般的口罩能阻擋大部分帶有病毒的飛沫進入呼吸道，N95應該留給醫(yī)護人員。北京、浙江、吉林、山東濰坊等多地都規(guī)定，公務人員，一般不得佩戴N95口罩，就有利于讓重要且稀缺的資源用在刀刃上，保護一線的醫(yī)護人員。

其次，尊重價格信號。價格信號可以從需求與生產兩個方面同時調節(jié)供需關系。在需求上，價格信號，可以抑制居民的非理性需求，讓口罩流向最需要的地方。實際上，醫(yī)院不管是從價格能力上，還是客戶關系上，都有更強的競爭能力——畢竟，政府不缺錢，而醫(yī)院是大客戶，未來的客戶。價格信號也能刺激生產，不僅刺激口罩的生產，也刺激上游產業(yè)鏈，這也決定了價格信號足夠大，才能傳導到上游。尊重價格信號，意味著要抑制政府，特別是基層政府的權力沖動?？缡∥镔Y征用由國務院調配，省內物資，按當?shù)卮参弧⒉∪藬?shù)量，給定征用權限，避免傷害到企業(yè)的積極性。

第三，原材料廠商不愿意增加噴融布的產能，是擔心生產線建好，需求已經(jīng)過去。但從目前病毒傳播的趨勢看，潛伏期上，還存在無癥感染者，且死亡率很低。那么，這就有可能病毒轉變?yōu)轭愃屏鞲胁《灸菢?，長期存在于人類社會中。這種情況下，口罩會成為一個長期需求。只是對于廠家而言，這個需求很難確定，這時，就要發(fā)揮政府調控之手的長處，給補貼促使廠家增加相關生產線。2月5日，發(fā)改委的相關負責人表示，口罩在疫情過后富裕的產量，政府將進行收儲，只要符合標準，企業(yè)可以開足馬力組織生產。這就解決了企業(yè)的擴產之憂。這一政策應該擴展到整個產業(yè)鏈上，把噴融布的生產也包括進來。

第四，口罩在疫情期間，供不應求，是必然現(xiàn)象，這就意味著口罩的重復使用成為一個必然的選項。權威指引中，從最初口罩不能重復使用，到后來提倡重復使用的變化，就是這一必然的具體體現(xiàn)。但是，口罩的重復使用，還缺乏相關的權威數(shù)據(jù)、權威方法，這就需要權威實驗室以清晰、明確的形式，告知民眾，從而使民眾接受，學會重復利用口罩。

總之，口罩問題雖然很難完全解決，但是，多管齊下，還是能很大程度上緩解，平衡供需關系。再這一點上，相關部門要深入研究，制訂產能目標，勇于承擔。

（作者系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