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錢廣榮

倫理是一種特殊的社會關系。馬克思和恩格斯曾將復雜的全部社會關系劃分為“物質”和“思想”兩種基本類型，后來列寧又進一步明確指出：“思想的社會關系不過是物質的社會關系的上層建筑?！眰惱砭褪且环N特殊形態(tài)的“思想的社會關系”，它由經濟、政治、法制等各種各樣的社會關系所決定，同時又對這些“物質的社會關系”具有巨大的反作用。在弘揚中國精神和凝聚中國力量、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進程中，有必要探討倫理關系作為一種倫理精神共同體及其當代維護和優(yōu)化的相關理論問題。

倫理作為一種精神共同體

　　倫理之“理”，實質內涵是一定的社會歷史觀和人生價值觀，指的是不同“輩分”和“類別”的人們之間合乎特定理性要求的“思想的社會關系”。它使得不同身份的人們在同一種“理”即社會歷史觀和價值觀上相知共識、和諧相處。這決定了倫理關系必然是一種精神共同體。

　　中國人慣用“心心相印”和“同心同德”、“齊心協(xié)力”和“萬眾一心”等描述倫理的精神共同體，用“以鄰為壑”和“離心離德”、“同床異夢”和“勾心斗角”等來批評違背倫理精神共同體要求的思想與道德問題。在倫理認知上，中國人一向特別關注別人怎么看自己，重視自己是否置身于倫理精神共同體之中，自覺或不自覺地視此為自己精神生活需求的核心，這是一種源遠流長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誠然，一個人可以用“自得其樂”和“孤芳自賞”的方式滿足自己的精神生活需求，其所“賞”的對象和“樂”在其中的內容，無不包含與他人和社會進行“心心相印”或“心靈溝通”的倫理內涵。如果不是這樣，所謂“自得其樂”和“孤芳自賞”就可能恰恰表明其正處于“精神空虛”的狀態(tài)，不過是“自我陶醉”而已。一個人也可以用“不倫不類”的方式表達“我酷故我在”，這似乎只是個人的自由權利，但殊不知卻已將自己置身于倫理精神共同體之外。一個人甚至還可以為了自己的精神快樂，在背地里用惡言詆毀那些為創(chuàng)建倫理精神共同體作過巨大貢獻的歷史人物，然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同時也就站在置身于倫理精神共同體之中的人民大眾的對立面了。人在精神生活領域享有充分的個人自由，但任何社會都不會允許這種自由無視倫理精神共同體的存在。

　　從人性生成和發(fā)展的邏輯來分析，一個人是否具有倫理精神共同體的自覺意識，是評判其人性水準的重要標志。在歷史唯物主義看來，人的本性不是單個人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所謂“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無疑包含“思想的社會關系”，特別是作為精神共同體的倫理關系。在這種意義上可以說，“思想的社會關系”是人的社會本性的實質內涵。人之為人，應當既是利益共同體的人，也是倫理精神共同體中的人，由此而使自己成為命運共同體中的人，得到他者和社會的悅納，獲得個人生存和發(fā)展的必要條件。這樣說，并不是要否認生命個體之個性存在的合理性，也不是要貶低個性對于創(chuàng)造人生價值和推動社會發(fā)展進步的意義，而是要強調個性的存在和表現(xiàn)不能無視共性。

　　倫理關系作為一種精神共同體，具有“虛擬”的特性。人們不能“看到”它，卻能感悟到它的真實存在和巨大能量。一個人離開倫理精神共同體會感到精神無所寄托，一個社會缺損倫理精神共同體會出現(xiàn)人心渙散、親和力弱化的問題。因此，理解和把握倫理關系作為一種精神共同體，需要運用歷史唯物主義的方法論原理，分析和認識它的結構與功能。

倫理精神共同體的結構及功能

　　一個社會的倫理精神共同體，大體上是由“倫理觀念”、國家的“觀念的上層建筑”倫理和社會公共生活倫理三種基本形態(tài)有機構成的整體，其功能多表現(xiàn)為一種整體效應。

　　恩格斯在說到倫理關系與經濟關系的關系時指出：“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歸根到底總是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jù)的實際關系中——從他們進行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中，獲得自己的倫理觀念?！保ā恶R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99頁）這里所說的“倫理觀念”，就是伴隨生產和交換之“物質的社會關系”而形成的倫理的“思想的社會關系”。它是一種“自然而然”形成的倫理關系，在“基礎倫理”的意義上成為維系人們從事物質生產和經營活動的精神共同體。今人常說的經濟倫理和家庭倫理，屬于此類結構形態(tài)的精神共同體?！坝^念的上層建筑”的倫理關系，屬于列寧所說的“不過是物質的社會關系的上層建筑”范疇，它是“豎立”在一定的“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之上、體現(xiàn)國家意志和社會共同理性的精神共同體，由政治倫理和法制倫理以及超越現(xiàn)實之信仰的“思想關系”構成，多具有意識形態(tài)屬性，對“基礎倫理”起著“補充”和“糾偏”的作用。第三種是社會公共倫理，它是“基礎倫理”與“上層倫理”在社會公共生活領域相遇、發(fā)生相互碰撞、交互作用而發(fā)生融合的結果。正因如此，“公共倫理”總是充當一個社會的倫理精神共同體的晴雨表，人們常用“社會風尚”來給予評論。

　　在一個社會倫理精神共同體的整體結構中，居于主體地位、發(fā)揮主導作用的是“上層倫理”的精神共同體，它經由執(zhí)政集團成員的共同體意識和行為方式表現(xiàn)出來，具有升華和引領“基礎倫理”和“公共倫理”的功能，在整體上決定人們精神生活的社會屬性和發(fā)展進步的邏輯方向。

　　倫理關系作為一種精神共同體，具有精神家園的功能。它一方面給人以精神的享受和撫慰，使人心靈有序，保持健康的社會認知心態(tài)；另一方面，給人以精神的激勵和策動，使人態(tài)度積極、樂觀地迎接各種人生挑戰(zhàn)，創(chuàng)造人生價值。如果說，人類至今的物質生活仍然多離不開家園，那么精神生活則更需要通過精神家園來滿足。一個人缺失這樣的精神家園，就會去尋找或創(chuàng)造，尋找或創(chuàng)造不成就可能會發(fā)生精神疾病，以至饑不擇食，被邪教設置的“精神家園”所俘獲。倫理精神共同體的精神家園是一國一民族最重要的文化軟實力。

　　正因如此，自古以來國家和社會的管理者們都十分重視倫理精神共同體的建設，力圖建造一種人們共享的精神家園，盡管并不是所有統(tǒng)治者都持有這樣的理性自覺，他們所用的“精神質料”也不一樣。

倫理精神共同體的維護和優(yōu)化

　　實行改革開放和發(fā)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以來，我國經濟和政治等方面的“物質的社會關系”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作為“思想的社會關系”之倫理關系也在發(fā)生著相應的變化，加上道德領域突出問題的消極影響，使得加強維護和優(yōu)化倫理精神共同體的精神文明建設顯得尤其重要。

　　維護倫理精神共同體，旨在繼承中華民族重視倫理精神共同體的傳統(tǒng)，弘揚中國傳統(tǒng)精神中的倫理精義，如注重和睦相處、善解人意、友善待人、誠實守信等。優(yōu)化倫理精神共同體貴在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的指導原則應是要在歷史與現(xiàn)實相統(tǒng)一的意義上，科學解讀和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倫理內涵及其與傳統(tǒng)倫理精神的內在邏輯關系。如在政治倫理上，要解讀和宣傳今天的民主原則與傳統(tǒng)的民本思想之間的邏輯關聯(lián)；在公共生活和人際關系倫理上，要闡明和宣傳今天的平等和公正原則與傳統(tǒng)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等之間的邏輯關聯(lián)，如此等等。同時，也應正面回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主動吸收西方價值觀中的有益成分的問題?？傊?，優(yōu)化倫理精神共同體的目標，就是要促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真正逐步深入人心，使之成為中國新時期倫理精神共同體的核心價值，從而創(chuàng)建起適合中國改革和發(fā)展客觀要求的新型倫理精神共同體。就是說，維護和優(yōu)化是一種相輔相成的互動過程，需要在維護的基礎上循序漸進地推動優(yōu)化，在優(yōu)化的引領下實行精心的維護。

　　維護和優(yōu)化倫理精神共同體，要實行道德建設的理念創(chuàng)新。道德發(fā)揮社會作用并不是“直奔主題”的。道德建設的實質是通過人與人之間和個人與社會之間的“心靈溝通”，梳理、維護和優(yōu)化經濟、政治、法制和社會公共生活等領域內的“思想的社會關系”，從而發(fā)揮道德的社會作用。不這樣看，道德就容易成為圖解社會生產和社會生活的標簽，變成形式主義的東西或表面文章，抑或淪為心地不良分子偽裝門面的說辭，久之反而會損傷人們對于道德功能的信念和道德建設的信心。在人民當家做主和崇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會主義社會，道德建設的根本宗旨和主要任務應當是為創(chuàng)建社會主義新型的倫理精神共同體作出自己應有和可能的貢獻。為此，要建構和倡導與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相承接、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相適應、與社會主義民主法制相銜接的思想道德體系及其實踐模式。

　　（作者錢廣榮 單位：安徽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