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昨日，竇珍家掛著老人的照片，照片背景就是他義務打掃11年的萬芳橋西側過鐵道天橋。

②在天橋南端下方，墜亡的老人躺在地上，家人在邊上陪伴。

③在天橋北端，老人生前掃橋的掃把還留在老地方。

　　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

　　【德行錄】

　　一把掃帚、一個簸箕、一塊抹布、一位老爺子。這是豐臺區(qū)翠林三里社區(qū)居民對社區(qū)南側過鐵道天橋的印象。

　　老人叫竇珍，2002年起，他義務清掃社區(qū)南側的過街天橋，至今已有11年。此外，竇珍還出資3000元，買來石料，修補了天橋南側高低不平的泥路。

　　竇珍曾兩次被評為右安門街道“文明百佳”之“志愿服務之星”，2012年被評為“最美豐臺人”，并入選2012年度“中國好人榜”。

　　昨日，竇珍老人在經(jīng)過他天天清掃的天橋時，意外從天橋墜下，不幸身亡，享年87歲。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朱自潔

　　竇珍(87歲) 社區(qū)：豐臺區(qū)翠林三里社區(qū)

　　【榜樣說】

　　分文不取，工具自理，清掃大橋，鍛煉身體，生命不息，絕不休息。

　　——竇珍(生前)

　　11月25日早上9時30分，豐臺區(qū)翠林三里社區(qū)20號樓6單元101室，來自河南的保姆張大姐像往常一樣，在家淘米做菜。今天，她要做一道紅燒肉，這是竇珍最愛吃的菜肴之一。而87歲的竇珍也如往常一樣，準備出門遛彎。

　　“出門小心！”由于竇珍的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不在身邊，張大姐全權負責竇珍生活起居。每次竇珍出門。張大姐都會操著河南方言囑咐老爺子。

　　“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回來。”在聽到回復后，張大姐關上了門?？伤辉氲剑瑑H僅十多分鐘后，她就和侍候3年的老人天人永隔。老人最后這句話，也無法再兌現(xiàn)了。

　　出門遛彎 意外墜橋

　　意外，發(fā)生在連心橋上。連心橋是一座約三層樓高、長約50米的南北向天橋。橋下，并排著6條鐵軌，高鐵不時呼嘯而過。附近居民介紹，這座橋是2000年前建成的，此前有很多居民為圖方便，常常穿行鐵道，由此發(fā)生多起傷亡事故。2000年，政府和鐵路部門建起這座橋，以保證居民出行安全。連心橋全段都裝有高約1.3米的護欄，主橋部分都被鐵網(wǎng)包圍，只有南北兩側通向地面的拐角處沒有安全網(wǎng)。

　　9時40分左右，正在連心橋南側工地干活的張師傅猛然聽到“咚”的一聲巨響。他和工友們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穿供電公司制服、腳穿絕緣膠鞋的老人側臥在工地砂土上。張師傅和工友們誰都沒敢上前，趕緊撥打了急救電話并報警。

　　120工作人員來到現(xiàn)場后確認，老人已無生命體征，身體無明顯擦傷痕跡。警方調查后確認，死者為翠林三里社區(qū)居民竇珍，男，北京人。死因為意外身亡。

　　翠林三里社區(qū)居委會黨委書記田斌轉述一位目擊者的證詞稱，“老爺子走到橋南拐彎處后便趴在欄桿上，好像是在夠什么東西。后來失去重心，從橋上墜下。”

　　12時左右，已張羅好飯菜的張大姐苦等不來老爺子，便出門尋找。她將社區(qū)里外走遍，無奈之下，只好求助派出所民警，但得到的卻是噩耗。

　　在老爺子墜橋的工地，張大姐看到了竇珍側臥著的遺體。她找來一張硬紙板蓋在老人身上后，盤腿而坐，將竇珍的遺體翻過來，把他的頭枕在自己腿上，邊哭邊拂去老人身上的灰塵。約摸半小時后，張大姐起身返家，這次，她抱來了老人平時睡覺的棉被，“今天風大，我怕他冷。”

　　風雨無阻 掃橋11年

　　“怎么想也想不到是竇大爺出事兒了，怎么想也想不到是在連心橋出的事兒。”得知意外發(fā)生，翠林三里社區(qū)居委會主任全連生感嘆。

　　全連生介紹，2000年連心橋建成后，并沒專人打掃。“遍地垃圾和煙頭，欄桿上也貼滿小廣告。”2002年開始，竇珍便義務清掃連心橋。“老人常說，清掃大橋對環(huán)境好，也對自己身體好。”

　　以鍛煉身體為主的清掃工作慢慢演變成責任和義務。住在竇珍家對門的趙大爺曾和竇珍在電力公司工作。評價起竇珍，趙大爺用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好人”。“不管三伏三九天，他都帶著掃帚去天橋清掃。十多年了，太不容易。”

　　每次經(jīng)過天橋，趙大爺都開玩笑說，“老竇您又在了??！”竇大爺也常答以“這是我的工作。”

　　掃橋11年，竇珍的名聲傳遍翠林三里。居民趙大娘說，“我們這個社區(qū)幾乎都認識他，一說起打掃天橋的大爺，沒不知道的?，F(xiàn)在他走了，橋怕是沒人管了。”

　　心系大橋 出逃養(yǎng)老院

　　2011年11月前，連心橋南通往南三環(huán)約50平米的路口，本是一片泥地。全連生稱，“一到下雨就泥濘不堪，行人只能踩著石頭上橋。”

　　2011年11月，竇珍出資3000元，買來石料，請居委會聯(lián)系施工隊將泥路鋪成石板路。一個月后，道路修好。為感謝竇珍，右安門街道辦特將這50平米的地方命名為“愛民路”。

　　“竇老的晚年，都系在橋上了。”居委會黨委書記田斌回憶，今年9月，竇老兒女將他送到一家條件不錯的養(yǎng)老院，“光床費一個月就要4500元”，但就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竇老兩次“出逃”。

　　田斌回憶，10月初，她在社區(qū)看到竇珍。田斌開玩笑稱老爺子給養(yǎng)老院“搗亂”，竇珍神秘地向田斌透露，“我是從養(yǎng)老院后門溜出來的。”說笑間，竇珍把田斌請到家里，“看，我回來時重新弄了兩把掃帚，這樣好掃橋。養(yǎng)老院條件好是好，可我就是放心不下這橋。”

　　成立志愿隊 接班掃橋

　　田斌說，竇珍掃橋掃出了“經(jīng)驗”——抹布是用好幾塊墩布綁在一起的，這樣耐用；掃帚是用樹枝條和木棒綁在一起，這樣掃煙頭更方便；在臺階上掃橋得倒著掃，這樣方便給行人讓路。

　　竇珍常為自己總結出這樣的經(jīng)驗驕傲。全連生回憶，“他常常跑我們居委會推廣他的經(jīng)驗，說這是養(yǎng)生良方。”

　　竇珍常自夸身體硬朗，保姆張大姐回憶，老爺子除了掃橋，最大的愛好就是健身。社區(qū)內訓練手臂推力健身器材，竇珍一次能做200多次，一天下來能做上600多個。“老爺子喜歡邊做邊數(shù)數(shù)，有時累了，就捶捶腿，然后接著做。”

　　事實上，竇珍已患有白內障，聽力也不好。遇到熟人，竇珍往往要將臉湊到別人臉上才能看清。

　　考慮到老人身體，翠林三里社區(qū)已準備成立一支“竇珍志愿者服務隊”，并準備在本周五舉行交接儀式。

　　“我們準備讓社區(qū)的年輕人接過老人的掃帚，把連心橋永遠掃下去。老人不在了，我們儀式缺了最重要的主角，但我們會完成老人的遺愿。”田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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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注：原文標題為《八旬翁掃橋11載 未及辭別“隕”橋下》)

（責任編輯：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