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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你的直播怎么這么紅(圖)

發(fā)布時間:2017-03-07 11:44 | 來源:海外網(wǎng) 2016-07-06 06:25:15 | 查看:783次

  摘要:這種感覺特別反諷。作為一個新媒體從業(yè)人員,我等剛剛慶祝自己成為新的社會階層人士,就面臨著成為舊勢力的危險。

  我決定不忍了。

  雖說過去許多年里,我都以新聞業(yè)為憾,在一個知識豐沛的年代里,我們所提供的訊息近乎淺薄,但畢竟浸淫多年,我從未懷疑過,在媒介這個行當,如我這等勉強能從新聞學院畢業(yè)的,也能勉強混口飯吃。

  但是今年,我這個20多歲的年輕人,開始看不懂這個時代人們的注意力如何游弋。我開始像一個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難民,兩爪縮于胸前,臉上肌肉緊繃,心臟跳動加快,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一下都不敢眨。

  讓我感到驚悚的,是人們像過去看邁克爾·杰克遜的錄像那樣,像過去看星球大戰(zhàn)那樣,像過去看奧運會那樣,像過去看世界杯那樣,像過去看香港回歸那樣,像過去看大閱兵那樣,看手機里的直播。

  我興許能理解一些漂亮姑娘的直播,畢竟統(tǒng)計數(shù)字顯示,單身男青年挺多,也算解決了剛需,在手機里進入了生活中不能進入的閨房。我不能理解的是,在手機中,人們花三小時看杜蕾斯給安全套做的營銷,看農村大嬸吞下一個燈泡,看人在褲襠里放鞭炮,看人拿刀劃傷自己,看胖子吃的狼吞虎咽,看小姑娘寫作業(yè),看一個年輕男子坐地鐵,看不遠處的一個商場人來人往,看別人打游戲,守在直播間等女主播上廁所回來。

  這些都不是一兩個人的惡趣味,而是動輒數(shù)百萬人全程圍觀。

  以及,在今天,據(jù)說350萬人看了一個叫“昨天那6000頭快淹死的豬有救了!”的直播。我打開看了一分鐘,一頭又一頭豬,在藍色卡車的籠子里擠成一團,悶叫著,地下全是水,周圍全是人。

  沒有戲劇沖突,沒有漂亮臉蛋,沒有轉折意義,卻有無數(shù)圍觀者。我們所受的一切訓練都被消解得煙消云散。本該一句話就能完成的新聞,變成了數(shù)小時的直播,真正的洪水卻乏人問津。這屆受眾,可能不屬于我們。

  二

  這種感覺特別反諷。作為一個新媒體從業(yè)人員,我等剛剛慶祝自己成為新的社會階層人士,就面臨著成為舊勢力的危險。

  寫出《娛樂至死》的尼爾·波斯曼,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媒介與技術的相愛相殺。他老人家曾感慨說,媒介之間的戰(zhàn)爭從來都是世界觀的沖突。比如,表音文字攻擊象形文字,印刷術攻擊裝飾精美的手抄本,攝影技術攻擊繪畫藝術,電視攻擊印刷文字。

  順著這種邏輯,直播攻擊的是你我日常的生活。

  一個所有人可以圍觀所有人的世界遠非完美。英劇《Black Mirror》第一季第一集講的就是一個直播帶來的災難,英國首相為了拯救被綁架的公主,條件是在全世界面前直播與一頭豬做愛。最終圍觀者壓垮了首相,迫于公眾太喜歡這位公主,首相只好不顧妻子反對,在鏡頭前就范。

  讓人感到寂寥的是一年之后。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公主依然是那個萬人迷,首相依然是首相,只是回家之后寂寞一人,他永遠失去了妻子的愛。

  三

  同樣引起關注的,是朱諾號歷經(jīng)五年飛行,終于進入木星軌道。人們還愿意關注星辰大海,我心稍安。這并非一次直播,畢竟五年前探測器出發(fā)時,人類還沒有迎來大規(guī)模的直播時代。

  但這讓我想起一次遠古的直播。

  那年伽利略發(fā)明了望遠鏡,在那個鏡筒中人類看到了不一樣的日月星辰,也第一次看到朱諾號所前往的木星有著四顆衛(wèi)星,更為重要的是發(fā)現(xiàn)了金星的盈虧變化,直接沖擊了“地心說”。你知道,那種沖擊是對西方人既有信念的挑戰(zhàn),在此之前,受神學感召,他們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人類是上帝的寵兒。

  是以每當新技術出現(xiàn),即使表面看來生活變化不大,背后總是暗流涌動。你我或許不覺得改變那么大,只緣身在此山中。

  馬克思有一個經(jīng)典的判斷,《伊利亞特》不可能同印刷術共存,后者的出現(xiàn)會導致傳說、神話和詩神繆斯的滅絕。如今,我們知道馬克思說的是對的,今天就是一個沒有史詩的年代。自從有了印刷術,圣經(jīng)傳遞到了每個信徒的手里,論語進入了每個讀書人的書桌上,自從普通人能看到夫子自道后,宗教與哲學進入了全新的時代。

  這無關遺憾或是惋惜,只是再一次證明,麥克盧漢所說的“媒介即訊息”,是一條真理。如今,我們看著手機直播這種新的媒介,難以想象這種技術將為人類帶來怎樣的訊息。

  四

  價值觀使然,我不會拿自己的時間看一個姑娘在攝像頭前假唱。用寫歷史的方式來說,我們屬于“直播史前人”,注定要被時代的車輪碾過。

  雖說技術懷疑論者的文章讓人著迷,但我從來不是新技術的反對者。2007年喬布斯發(fā)布第一代iPhone時,我同基友徹夜看直播,如今想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內心澎湃如昨。人們可能都快忘了,旋轉手機就能旋轉圖片,在手機上就能用地圖,手指就能觸屏,是不到10年前才有的事。

  但人們也應當記得,弗洛伊德他老人家曾經(jīng)曰過——

  “雖然這種新近獲得的掌握時空的能力和這種對自然力量的征服滿足了人類千萬年來的渴望,但是這些成就并沒有增加人們希望從生活中獲得的令人快樂的滿足,也沒有讓人們感到更加幸福。”

  比如2007年的我和基友哪能想到,如今吃飯、走路、工作中、睡覺前,所有人都在看手機,卻很少看一眼對面的你。

  五

  我當然相信波斯曼所說的,任何一種技術都既是負擔,又是福音;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利弊并存。

  但是別再教育我,媒體人得拿著二十個手機出門才算是擁抱未來了。我們是社會的守望者,不是下一個風口的投資人。

  文/司徒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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