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報訊】2016年12月2日，最高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對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河北高院已向聶樹斌的父母及其親屬表達歉意并稱，將根據(jù)聶樹斌父母提出的國家賠償申請，及時啟動國家賠償程序，并就是否存在違法審判問題及時展開調(diào)查。遲到的正義，仍是正義。聶樹斌的母親張煥枝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最高法院負責人稱，對這樣的案件宣告無罪，能夠充分彰顯疑罪從無原則的價值蘊含，有力促進疑罪從無原則的貫徹落實。

該案疑兇王書金表示：“聶案判了，下一個就該我了吧。宣布他無罪，說明國家法律公正，我相信法律?！?/p>

12月2日，最高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在遼寧沈陽對原審被告人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再審案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圖為庭審現(xiàn)場，右一為聶樹斌母親張煥枝。（圖片：新華社）

最高法：要牢記錯殺的沉痛教訓

最高法院第二巡回法庭2日在遼寧沈陽對聶樹斌案再審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最高法負責人在就該案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作為司法人員，一定要牢記錯殺的沉痛教訓，確保悲劇不再重演，法治不再蒙羞，正義不再遲到。

中新社報道，1995年4月25日，河北省鹿泉縣人聶樹斌因故意殺人、強奸婦女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同年4月27日被執(zhí)行死刑。2005年1月17日，另案被告人王書金自認系聶樹斌案真兇。2014年12月12日，最高法院指令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復查河北省高級法院終審的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一案。山東省高級法院經(jīng)復查后，建議最高法院重新審判該案。最高法院同意山東省高級法院意見，于2016年6月6日決定提審該案。

最高法負責人表示，“經(jīng)全面細致審查原審認定的事實、采信的證據(jù)、適用的法律和訴訟程序等，本案再審合議庭一致意見認為，原判認定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的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決定改判聶樹斌無罪?！?/p>

關(guān)于最高法再審改判聶樹斌無罪的主要依據(jù)，最高法負責人從四方面作了介紹，其中包括：聶樹斌的作案時間、作案工具來源以及被害人死亡時間和死亡原因這些基本事實不能確認等。

談及聶樹斌被執(zhí)行死刑21年后重獲清白，審判機關(guān)從中應汲取哪些教訓？這位負責人表示，一是要強化人權(quán)保障理念，尤其要高度重視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合法權(quán)益的保障。二是要強化程序公正理念。程序公正是司法公正的重要組成部分，程序違規(guī)違法，不僅嚴重影響程序正義，而且會嚴重危害實體公正。三是強化證據(jù)裁判理念。在審查判斷證據(jù)、認定案件事實時，既要審查對被告人不利的證據(jù)，也要審查對被告人有利的證據(jù)；既要審查證據(jù)的客觀性，也要審查證據(jù)的合法性。堅持任何證據(jù)未經(jīng)質(zhì)證不得作為定案根據(jù)的要求。四是要強化互相制約原則。在偵查、起訴、審判環(huán)節(jié)，各職能部門都要嚴格依法，認真履職，把好關(guān)口。五是要強化有錯必糾理念。既要盡最大努力有效避免冤假錯案，又要勇于糾正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冤假錯案。

對于聶樹斌案再審改判，最高法負責人表示，其最直接的意義是還了聶樹斌及其家人一個公道，最終實現(xiàn)了個案正義。再審改判聶樹斌無罪，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撫慰聶樹斌親屬的傷痛。作為司法人員，一定要牢記錯殺的沉痛教訓，始終堅持司法為民、公正司法，確保悲劇不再重演，法治不再蒙羞，正義不再遲到。

“本案已經(jīng)公開宣判，聶樹斌已被改判無罪，再審程序已經(jīng)終結(jié)?！?/p>

對于公開宣判聶樹斌無罪，最高法負責人表示，并還聶樹斌及其家人一個公道。河北省高級法院2日在官方微博表態(tài)：堅決服從并執(zhí)行最高法院再審判決，向聶樹斌父母及親屬表達誠摯歉意，并及時啟動國家賠償程序，及就是否存在違法審判問題及時展開調(diào)查。

“真兇”王書金：宣布他無罪說明法律公正

“我等這個無罪判決等太久了，我很滿意這個結(jié)果，可我兒子再怎樣也回不來了，我很想他?！甭櫮笍垷ㄖφf。

北京《新京報》報道，旁人很難想象，為給兒子討回清白，老人在21年間經(jīng)歷的種種波折和四處碰壁的辛酸。她說，司法制度在進步，法治環(huán)境在完善，從本案的再審過程中，她真切感受到了國家糾正冤假錯案的決心。

2日上午，聶樹斌的姐姐聶樹惠收到丈夫發(fā)來的短信“無罪”。其后，一直等在電視機前的父親聶學生泣不成聲。他說：“感謝所有幫助過我們的人，我的兒子終于可以瞑目了?！?/p>

張煥枝的代理律師李樹亭同樣難掩臉上的激動之情：“過去我們多次申請閱卷而不得，但在最高法指令異地復查此案后，不但此前的20多本卷宗允許我們查閱，山東省高院復查階段形成的18本卷宗和最高法再審合議庭調(diào)查取證形成的卷宗也讓我們充分查閱了。在此次再審過程中，檢察機關(guān)和再審合議庭都做了大量扎實細致的工作，我認為最后的判決無論是程序還是實體都給出了一個公正的結(jié)果?！?/p>

最高法院負責人表示，從在卷證據(jù)看，雖然聶樹斌本人一直認罪，但其供述有諸多疑點；雖然也有客觀證據(jù)在卷，但重要物證的來源不清、證明力明顯不足；雖然有供證一致的情形，但又存在證據(jù)鏈條不完整、不可靠的問題。對這樣的案件宣告無罪，能夠充分彰顯疑罪從無原則的價值蘊含，有力促進疑罪從無原則的貫徹落實。

在談及聶樹斌案和王書金案的關(guān)系時，該案合議庭成員、審判員夏道虎表示，王書金案和聶樹斌案不是非此即彼的關(guān)系，如果認定王書金是真兇，可直接排除是聶樹斌作案；而如果不能認定王書金是真兇，也不能認定就是聶樹斌作案。

宣判后，該案再審合議庭審判長胡云騰當面向張煥枝介紹，根據(jù)相關(guān)法律，張煥枝一家可在2年之內(nèi)向河北省高院提出國家賠償，聘請律師的費用還能申請法律援助?！斑@個案子是歷史形成的，能改判是國家司法的進步?！彼麑β櫮刚f，“生活還要繼續(xù)，你們要向前看?！?/p>

在談到聶樹斌案的宣判，王書金表示：“聶案判了，下一個就該我了吧。宣布他無罪，說明國家法律公正，我相信法律。這個案子改判了，我覺得司法機關(guān)會來提審我。只要查清楚了案子，我該負什么法律責任就負什么法律責任，該受什么刑罰就受什么刑罰?！?/p>

人民日報：正義晚了，終究來了

聶樹斌案引發(fā)社會廣泛關(guān)注，多家大陸主流媒體發(fā)表評論文章。

中共機關(guān)報《人民日報》稱，聶樹斌案再審改判提振了人們對防范和糾正冤假錯案的信心，提振了人們對全面依法治國的信心，必將在全社會產(chǎn)生信仰法治、信賴司法的正能量。對聶樹斌案而言，正義的確來得太晚，來得太不容易了，但正義不會缺席，在全面依法治國的今天，每一起冤假錯案的糾正都將為社會公平正義作出新注解，每一個個案正義的實現(xiàn)，都將為司法積累更大公信力。

《法制日報》評論稱，新中國成立60多年來，從人治到法治，中國司法走過了一條艱難而曲折的道路。改革開放30多年來，從“疑罪從有”，到“疑罪從輕”,再到“疑罪從無”，司法機關(guān)對司法公正的認識也在不斷提升。只有承認人的局限性，承認司法的局限性，真正做到司法謙抑，法治才會更有溫度，公正才會更有深度。

同時，聶樹斌案的改判，也是司法機關(guān)自我糾錯的體現(xiàn)。不可否認，二十多年來，家屬、代理人、新聞媒體，以及法學界的積極推動、呼吁，是聶樹斌案得以改判的重要力量，但同樣重要的力量，甚至可以說是更重要的力量來自于司法機關(guān)內(nèi)部。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司法機關(guān)錯案糾正的制度化、常態(tài)化，聶樹斌案的糾錯工作也步入了快車道。

北京《新京報》評論稱，從短期看，在聶樹斌被改判無罪后，盡快啟動補償與追責程序，尤為重要，這也是撫慰其家人這么多年的苦楚與鳴冤的應有舉動——盡管失子之痛無從消弭，但錯案平反與補償追責，是對其無法避開的道義“償債”。

在聶樹斌案改判備受關(guān)注的背景下，對其家人賠償，相對容易。公眾更掛懷的，還是對當年辦了錯案人員的追責。最高法對此案改判，意味著宣告了21年前的案子屬冤假錯案。有關(guān)辦案方此前說的“聶案辦理有程序上的瑕疵，但只屬于一般的辦案質(zhì)量問題，不影響聶樹斌犯罪事實的證據(jù)證明體系”，并不成立。

聶案這些年：遲到的正義仍是正義

評論員陳林認為，從案發(fā)至今，歷時22年的聶樹斌案，至此塵埃落定。為逝去兒子而頑強活著的已年逾古稀的聶樹斌父母，在2016年的最后一個月，終于等到了他們眼中“還兒子清白那一天”。 在沈陽，聽聞這一結(jié)果后，聶母張煥枝嚎啕大哭。距此千里之外的石家莊下聶莊村家中，老伴聶學生確認判決消息后，亦與女兒放聲痛哭。此前，他一直在電視機前等待著結(jié)果。

1994年8月，石家莊西郊玉米地發(fā)生一起奸殺案，已是一名工人的聶樹斌被警方認定為“兇手”，并于第二年4月被法院執(zhí)行死刑。

2005年1月，河北省廣平縣人王書金被警方抓獲，在他供述的多起案件中，包括自認系聶樹斌案真兇。由此牽出的“一案兩兇”疑云，讓張煥枝看到了翻案希望。 此后，張煥枝開始了申訴的漫漫長路。

邯鄲市中院2007年曾以故意殺人罪和強奸罪，一審判決王書金死刑。王書金不服判決，提起上訴，主要理由是“檢方未起訴他在石家莊西郊玉米地的一起奸殺案?！焙颖笔「咴河诋斈赀M行二審開庭。

2013年9月，王書金故意殺人強奸上訴案二審宣判，河北高院駁回王書金上訴，維持一審判決。

2014年10月，十八屆四中全會作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決定。2個月后，最高法院決定將河北高院終審的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一案，指令山東高院進行復查。

2016年6月6日，最高法院決定依法提審原審被告人聶樹斌故意殺人、強奸婦女一案，按照審判監(jiān)督程序重新審判。從兒子被執(zhí)行死刑到案件異地復查、重新審判、改判無罪，21年來，兩位從知天命走到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日漸衰老。

遲到的正義，仍是正義。對聶樹斌及其家人而言，最終的判決顯然來遲了。然而對于更多生者而言，這份重要的判決卻并未缺席，因為它關(guān)系著更多活著的人對國家法治的信賴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