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級檢察機關歷時近兩年接力抗訴最高法改判實刑增加非法獲利數(shù)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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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1日，最高法對馬樂案進行公開宣判。網(wǎng)絡圖片

    12月11日早上9點30分，一輛警車停在了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巡回法庭門口，身穿深灰色運動裝的原審被告人馬樂被法警帶入法庭，神情凝重。隨著審判長敲響法槌，由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建國以來第一件由最高人民法院直接開庭審理、最高人民檢察院直接派員出庭的刑事案件進行了再審宣判。

    最高法判決認定，馬樂構成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依法對其改判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1913萬元。而之前的一審、二審判決，馬樂的犯罪行為被認定為情節(jié)嚴重，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并處罰金1884萬元。

　　罪犯信息

    馬樂，1982年出生，2004年至2006年在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讀研究生。2006年畢業(yè)后就職于博時基金。馬樂在博時歷任研究部研究員、公用事業(yè)與金融地產(chǎn)研究組主管兼研究員、股票投資部投資經(jīng)理。2011年3月起，29歲的馬樂任博時精選基金經(jīng)理，將這只規(guī)模上百億元的“大象”基金業(yè)績排名從原來的墊底位置提升到中上游，曾經(jīng)是業(yè)界的明星基金經(jīng)理。

    2013年12月26日至2014年3月24日

    一審

    最大“老鼠倉”案罪犯被判處緩刑

    據(jù)了解，在2011年3月9日至2013年5月30日間，作為基金經(jīng)理的馬樂，負責對博時精選的所有股票交易發(fā)出指令，掌握了博時精選交易的標的股票、交易時間和交易數(shù)量等未公開信息。

    在此期間，馬樂利用掌握的未公開信息，操作其控制的“金某”“嚴某進”“嚴某雯”三個股票賬戶，先于（1至5個交易日）、同期或稍晚于（1至2個交易日）其管理的博時精選基金賬戶買賣相同股票76只，累計成交金額10.5億余元，獲利1883萬余元。

    媒體普遍認為，該案為我國基金史上最大“老鼠倉”案。

    2013年12月26日，深圳市檢察院就馬樂案向深圳市中級法院提起公訴，指控被告人馬樂犯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

    2014年3月24日，深圳市中級法院一審認定，馬樂構成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刑法中并未對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規(guī)定“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情形，馬樂的行為屬于“情節(jié)嚴重”，由于具有自首等可以從輕處罰情節(jié)，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并處罰金1884萬元，同時對其違法所得1883萬余元予以追繳。

    2014年4月4日至2014年12月8日

    抗訴

    按審判監(jiān)督程序最高檢提出抗訴

    馬樂案“判三緩五”再次引起輿論關注，不少人認為馬樂案量刑過輕。

    同年4月4日，深圳市檢察院以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量刑明顯不當為由，就馬樂案提出抗訴。

    該案公訴人、深圳市檢察院公訴二處檢察官黃銳意表示，依據(jù)刑法第180條第四款、第一款，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應當依照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有“情節(jié)嚴重”“情節(jié)特別嚴重”兩個量刑情節(jié)，馬樂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的成交額和非法獲利額巨大、社會影響惡劣，應依照“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量刑檔次來處罰。

    2014年8月28日，廣東省檢察院經(jīng)審查后決定支持抗訴。9月22日，馬樂案在廣東省高級法院二審開庭。

    2014年10月20日，廣東省高級法院終審裁定認為，刑法第180條第四款只規(guī)定了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情節(jié)嚴重”的量刑情節(jié)，并未規(guī)定本罪有“情節(jié)特別嚴重”情形，馬樂屬犯罪情節(jié)嚴重，應在該量刑幅度內判處刑罰，駁回抗訴，維持原判。

    廣東省檢察院認為終審裁定確有錯誤，于11月27日提請最高檢抗訴。

    2014年12月8日，最高檢檢委會研究認為，終審裁定以刑法第180條第四款并未對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有“情節(jié)特別嚴重”規(guī)定為由，對此情形不作認定，屬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導致量刑不當，決定按審判監(jiān)督程序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抗訴。

    2015年7月8日

    再審

    對兩個量刑情節(jié)分別持不同看法

    2015年7月8日，此案在位于深圳的最高法第一巡回法庭開庭再審。

    庭審中，最高檢派出張志強、羅曦兩名檢察員出庭履行抗訴職責。

    “本案爭議焦點在于如何理解刑法第180條第四款的規(guī)定，即對于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是否存在‘情節(jié)嚴重’和‘情節(jié)特別嚴重’兩個量刑情節(jié)?！弊罡邫z兩位檢察員表示，刑法第180條第四款中規(guī)定，金融機構從業(yè)人員以及有關監(jiān)管部門或者行業(yè)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利用因職務便利獲取的內幕信息以外的其他未公開信息，違反規(guī)定從事相關的證券、期貨交易活動，“情節(jié)嚴重的，依照第一款的規(guī)定處罰”。

    對于這里的“情節(jié)嚴重”，在實踐中，理解上各方存在不同認識。一種觀點認為，只能依照第一款中的“情節(jié)嚴重”的量刑檔次處理，不存在“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情形。另一種觀點認為，這里的“情節(jié)嚴重”只是入罪條款，即達到了情節(jié)嚴重以上的情形，依照第一款的全部規(guī)定處罰。

    本案一審、二審法院判決、裁定持第一種觀點。檢察機關則持第二種觀點。在法庭辯論階段，雙方進行了激烈辯論。

    2015年12月11日

    裁定

    檢方抗訴獲采納最高法改判實刑

    檢方在最后陳述中還指出，馬樂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的時間跨度長，交易金額及獲利特別巨大、社會影響惡劣，參照“兩高”《關于辦理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已遠遠超過成交額250萬元以上、獲利75萬元以上等認定為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標準，其犯罪情節(jié)應當認定為“情節(jié)特別嚴重”。

    2015年12月11日，最高法采納了最高檢的抗訴意見，此案再審獲改判。最高法判決，馬樂構成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情節(jié)特別嚴重，依法對其改判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1913萬元。

    法庭認為，馬樂作為基金管理公司從業(yè)人員，利用職務便利獲取未公開信息，其行為已構成利用未公開信息交易罪。根據(jù)刑法第180條第四款規(guī)定，應當參照該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罪進行處罰。馬樂利用未公開信息進行交易活動，其犯罪數(shù)額遠超“兩高”《關于辦理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認定標準。

    最高法認為，原審裁判因對法律條文理解錯誤，導致降格評判馬樂的犯罪情節(jié)，對馬樂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不當，應予糾正。馬樂非法獲利數(shù)額應為人民幣1912萬余元，原審認定馬樂非法獲利數(shù)額人民幣1883萬余元屬計算錯誤，應予更正。

    □表態(tài)

    按照程序辦案絕非檢法對抗

    “三級檢察機關歷時近兩年，持續(xù)接力抗訴，堅持在法律適用問題上嚴格按照立法精神解釋法律，捍衛(wèi)法律的尊嚴，保證法律統(tǒng)一正確實施，堅守不讓個案的錯誤判決誤導司法實踐底線，很好地體現(xiàn)了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屬性?！备呐泻?，最高檢公訴廳負責人表示。

    此前，有媒體以《“兩高”因老鼠倉案“對抗”》為標題進行報道，張志強和羅曦同時向記者表示，這絕不是“對抗”。

    兩位檢察員說，本案各級檢察機關都是按正常法律程序，按法律規(guī)定辦案，依法提出抗訴。最高檢對本案提出抗訴，目的是通過這個個案，表明檢察機關作為法律監(jiān)督機關有責任保障法律統(tǒng)一正確適用，使犯罪分子得到罪責刑

    相一致的處罰；通過這個案件的辦理，維護證券市場秩序，維護金融管理秩序，維護投資者對證券市場的信心和對金融行業(yè)的信心。

    最高檢公訴廳負責人告訴記者，這種利用基金或其他金融機構資金抬高價格、搭便車獲利的行為被稱為“老鼠倉”行為，其危害性巨大，檢察機關對此類犯罪行為依法予以打擊。首先，從業(yè)人員違背了職業(yè)操守，違背了委托投資人給予的高度信任，破壞了市場交易最為基本的誠信原則；其次，“老鼠倉”行為嚴重侵害了整個證券、期貨市場公平、公開、公正的交易秩序，損害廣大公眾投資者合法利益；再次，蠶食公眾對整個金融市場和行業(yè)的信心，嚴重破壞我國金融管理秩序，影響金融市場的健康發(fā)展。

    ■專家

    法定刑須明確絕對不能模糊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阮齊林表示，從制定刑法規(guī)則上看，罪刑法定原則要求法定刑必須是明確的，所以，刑法條文的后款在援引前款法定刑時，在沒有特別說明的情況下，一定引用的是全部法定刑；如果是部分引用，一定會有明確的表述。

    阮齊林說，從刑法上下文看，在法條中如果后款的法定刑比前款輕，一定會明確規(guī)定，不會用援引的方式，因為對立法者而言，“封頂”問題，即確定刑事處罰的最高界限十分重要，不能模糊。